我不在意地抿了抿嘴角,“还好,我只是比别人想得多了一点。”
“你多出来的这一点,已经让全后宫的女子都忌惮了。”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放在大腿上的右手,在腰间下摆处不经意地掸了掸。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他也不说话,屋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窗户外的蝉叫得正欢,声声刺耳,在午后炎热的气候里弄得人心也跟着烦躁起来。
我知道眼前之人要是深沉起来,别指望去猜测他在想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当他连着喝完两杯茶还在保持沉默时,我耸了耸肩,决定躺下去继续睡觉。
当我的头沾上枕头刚闭上眼睛,他却说话了:“我一直觉得你的脾气很像我一个故人。”
我的心里一颤,闭上眼不想睁开。
“可我现在更觉得你像一个男人,没有女人会像你这样,被陌生男子夺去初夜也不哭闹怨恨;肆无忌惮地大口喝酒,谈佛论经;大热天在外面裹得密不透风,在屋子里却寸缕不着,到最后竟然比我这个穿着衣服的人还自在。”
我决定将沉默进行到底,身子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他说的,我没法跟他解释。贞操被那么耻辱地夺去,难道我哭一哭闹一闹就能拿回来了?遗忘是抚平伤口最好的方式,执念越深的人,越是在自己的伤口上越挖越深,然后反复地永无休止地疼痛。谁规定女人不能喝酒了?谁规定女人不能裸睡了?被他不小心看去了裸体,我也很呕的,可是没办法,三十多岁的心理年龄让我做不出来小女生羞怯万分含珠带泪的委屈状。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刚才还摆出一副扑克脸,我要是局促不安岂不更落了下风?
“要是你再装睡,信不信我马上扯了你的被子?”凉凉的声音突然凑近了耳边。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外面的蝉把我心里叫得更加烦躁了,“我只不过在自己的房子里、自己的床上、睡自己的午觉、没有穿上自己的衣服、而已——你凭什么来威胁我!”
我愤愤地盯着他,发觉自己很不耐烦跟他讨论自己的私事。
……
“不要以为我平日纵容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他的眼底突然蹿起两道怒火,钳住我下巴的两根手指,硬得像生铁一般。
森严冷漠的话,听得我突然怔忪了起来。是啊,我刚才的行为太不给一国之君面子了。我问他凭什么来威胁我,可我又凭什么在他面前大呼小叫?我明明是个很小心的人的……为什么刚才会那么忘形?……我似乎无形中笃定了君洛北会一直纵容我,我竟然渐渐忘记了如今的身份……还一直因着“君洛北喜欢秦澜”这个过往的事情在妄自尊大……
我怎么能这样!
“对不起,刚才我对你的态度确实过分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我抬起眼郑重地看着他,脑子里的某一处在我变成莫思攸之后突然前所未有地通透起来。
见到我态度突然转变,他的脸上反而闪过一抹迟疑,手指也轻轻松开了。不过人却依然站在我的床榻前未动,眼底陷入了沉思。
直到他离开的时候,我们之间都没有再说过话。
门外的侍女在他前脚出去之后就跟着进来了,“皇后,刚才是皇上拦着奴婢不让进来通报您的。”
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侍女却马上提高了声音道:“不过皇上给皇后您带来的生日礼物很特别耶,您赶紧去外面看看吧!”
我听了一愣,生日礼物?难道他今日中午是专门来给我送生日礼物的?原来我这个名义上的皇后的生日是今天。
不过很可惜,这个消息要是让我早点知道,我说不定会小小地感动一番。此刻,心里却十分不屑。
“丢了。”我冷声道。
侍女倏地瞪大了眼睛,有些着急地道:“可是皇后,那是……”
“出去。”我懒得听她说话,直接打发了她。
夏蝉仍然在窗外歇斯底里地嘶鸣着,一声接一声,好像在重复我心中的那句话——如果你做了伤害我的事,而我从来都不提,就是我在考虑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