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名护卫,身中数十刀,用身体挡在黄歇面前,口中喷出大股的鲜血。
“君上……快走……”
他话未说完,便被数杆长枪,洞穿了身体。
鲜血,溅了黄歇一脸。
温热的,粘稠的。
黄歇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那一张张冰冷而陌生的脸。
伏兵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来人一身戎装,手按剑柄,脸上带着一丝谦卑而残忍的笑容。
正是他最信任的门客,李园。
黄歇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你?”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嘶哑。
“是我。”李园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学生,见过相父。”
黄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为什么?”他指着李园,嘶声问道,“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相父待我,恩重如山。”李园微微躬身,姿态依旧恭敬。
“只是,这大楚的江山,该换个主人了。”
他直起身,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杀意。
“相父,您老了。”
“也该,上路了。”
他缓缓举起手。
黄歇看着他,眼中最后的光彩,化作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李园!你不得好……”
他的话,没能说完。
李园的手,猛然挥下。
“杀。”
冰冷的一个字,宣判了一代权臣的死刑。
“噗!噗!噗!”
数十杆长枪,从四面八方,狠狠刺入了黄歇的身体。
这位权倾朝野,甚至能左右王位更迭的春申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他的身体,被长枪高高挑起,鲜血如注。
李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他抽出佩剑,剑锋指向灯火通明的王宫,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响彻夜空。
“春申君黄歇,秽乱宫闱,其子熊悍,血脉不纯,乃乱国之贼!”
“我等,奉先王遗命,清君侧,诛国贼!”
“入宫!一个不留!”
“杀!”
数千伏兵,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如同黑色的潮水,冲向了那座象征着楚国最高权力的宫殿。
寿春,乱了。
就在宫门不远处的一座阁楼阴影里。
一名身穿楚国商人服饰的男子,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李园的大军冲入王宫,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从阁楼的另一侧,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落下。
他迅速来到一处隐蔽的鸽笼前,取出一只最神骏的信鸽。
将写好的密信,塞入信鸽脚下的竹筒。
他放飞信鸽,看着它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楚国内乱,天助大秦。”
……
魏国,秦军大营。
魏哲的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他刚刚收到来自楚国的密报,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黄歇死了,李园兵变。”
他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一旁的张明。
“这个李园,倒是个人物。够狠,也够蠢。”
张明看过之后,也是一脸惊叹。
“主公,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啊。”魏哲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沙盘之上。
楚国内乱,再无力插手魏国之事。
函谷关的桓漪,被死死拖在河洛城下。
整个魏国腹地,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片坦途。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
一名亲卫快步入帐,单膝跪地。
“启禀侯爷!咸阳禁卫军统领,任嚣将军,持王上诏令,已至营外!”
魏哲的眉毛,微微一挑。
任嚣?
嬴政最信任的禁军统领,他怎么会亲自来?
“传。”
片刻之后,一身玄甲,面容刚毅的任嚣,大步流星地走入帅帐。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捧着托盘的禁卫。
一个托盘上,是明黄色的王诏。
另一个托盘上,则是一套全新的,比魏哲身上这件更加华丽的官服,以及一枚紫色的绶带和一枚纯金打造的官印。
“末将任嚣,参见武安侯。”
任嚣对着魏哲,躬身行了一个军礼。
魏哲起身,扶住他。
“任嚣将军不必多礼。”
任嚣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魏哲,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敬佩。
“侯爷,接诏吧。”
魏哲整理了一下衣甲,走到大帐中央,对着王诏的方向,单膝跪地。
“臣,魏哲,接诏。”
任嚣展开王诏,用他那洪亮的声音,朗声宣读。
“王诏:武安侯魏哲,忠勇无双,智计绝伦,于阳高城下,扬我大秦国威。朕心甚慰。”
“今,特晋爵为十五级‘少上造’,食邑两千户。赐金印紫绶,以彰其功。”
“望尔再接再厉,为我大秦,再立新功。钦此!”
“臣,谢王上隆恩!”
魏哲叩首。
任嚣收起王诏,亲自拿起那套全新的官服和金印,送到魏哲面前。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从今日起,您便是名副其实的,上卿了。”
魏哲接过官印,入手温润,上面刻着“武安”二字。
他没有太多激动,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任嚣屏退了左右,帅帐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走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许多。
“侯爷,王上还有一道口谕,命我单独传达给您。”
魏哲的眼神,微微一动。
“任嚣将军请讲。”
任嚣看着魏哲,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上说,灭魏之战,战场之上,所有军国大事,皆由侯爷,全权决断。”
“不必事事上报,亦不必,等候咸阳的旨意。”
“王上还说……”任嚣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只要一个结果。”
“他要您,用最快的速度,将大秦的黑龙旗,插上大梁的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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