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
一骑快马,卷着漫天烟尘,如同一支离弦的黑箭,冲向巍峨的城门。
骑士身上的甲胄早已被汗水与尘土染成灰褐色,嘴唇干裂,双目赤红。
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比正午的烈日还要炽热。
“捷报!武安大营八百里加急捷报!”
“武安侯水淹大梁!大破魏都!”
嘶哑的呐喊,灌注了骑士最后的气力,如同惊雷,滚过咸阳宽阔的街道。
城门口的守军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的欢呼。
消息,像一场燎原的野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传遍了整座城市。
正在酒肆中饮酒的游侠,将酒碗重重砸在桌上,涨红了脸,对着周围大吼。
“听见了吗!魏都破了!武安侯胜了!”
“好!好一个武安侯!”
街边贩卖粟米的黔首,丢下手中的活计,激动地与身旁的陌生人拥抱。
“天佑大秦!天佑大秦啊!”
高门宅邸之内,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此刻也再顾不得仪态,奔走相告。
“魏哲!又是魏哲!”
“此人,简直是我大秦的战神!”
“战神?我看,是杀神才对!”
咸阳,彻底沸腾了。
无数的百姓涌上街头,他们高呼着“武安侯”的名字,宣泄着心中的狂喜与骄傲。
魏哲这个名字,在这一刻,成为了大秦武功的象征,成为了不可战胜的代名词。
……
丞相府。
后院的凉亭内,王绾正与几名心腹门生,品茗对弈。
他手持一枚白子,神态悠闲,对棋盘上的局势,似乎已是胜券在握。
“那魏哲,终究是年轻气盛。”
王绾抿了一口茶,声音平淡。
“兵临坚城,不思破敌之策,反倒屯兵不前。此乃兵家大忌。”
“桓漪将军已破河洛,兵锋直指大梁侧翼。这灭魏的首功,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等的手中。”
一名门生立刻附和道。
“老师所言极是。待此战功成,老师当可借此机会,向王上进言,削其兵权,收其锋芒。否则,此子功高盖主,尾大不掉,必成心腹大患。”
王绾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正要落子。
就在此时,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
“相……相爷!不好了!”
王绾眉头一皱,不悦道:“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外面……外面都传疯了!”管家剧烈地喘息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武安侯……武安侯他……水淹大梁,把……把魏都给破了!”
“啪!”
王绾手中的白子,脱手而出,掉落在棋盘之上,将那精心布置的棋局,砸得一片混乱。
凉亭之内,瞬间死寂。
王绾脸上的悠闲与得色,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碎裂,化作了难以置信的铁青。
“你……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武安侯……水淹大梁……”管家将街上的传闻,又重复了一遍。
“轰!”
王绾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水淹大梁?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那可是汇集了天下财富的魏都!那可是数十万生灵汇聚的坚城!
他就这么一把水,给淹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
王绾猛地站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棋盘,状若疯虎。
“此等惨无人道,有伤天和之举,与禽兽何异!”
“此子,是疯了!他疯了!”
他身后的几名门生,也一个个面如死灰,身体抖如筛糠。
他们很清楚,这份捷报的分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军功了。
这是足以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世之功!
“备车!”
王绾嘶吼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嫉妒与恐惧。
“我要即刻入宫!我要面圣!”
“我一定要让王上,看清此獠的真面目!”
他绝不能让魏哲,再这么毫无节制地膨胀下去。
……
章台宫。
巨大的青铜沙盘前,嬴政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座大梁城的模型,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雕。
赵高碎步而入,手中的拂尘,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跪伏在地,声音尖利,划破了密室的宁静。
“启奏王上!大喜!”
“武安侯八百里加急捷报!大梁城,已破!”
嬴政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帝王威严,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来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念。”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赵高不敢怠慢,立刻展开手中的绢帛,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狂喜的声调,高声宣读。
“……臣魏哲,奉王上之命,引两河之水,倒灌大梁。一日之内,城破。魏王假,及魏国宗室百官,尽数被俘……”
水淹大梁。
四个字,让嬴政的瞳孔,猛地一缩。
即便早已猜到,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那份震撼,依旧让他心神激荡。
好一个魏哲!
好一个狠辣的手段!
他没有用一兵一卒去填,他用这天地之威,为大秦,拿下了这最难啃的骨头!
“哈哈……哈哈哈哈!”
嬴政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仰天大笑起来。
笑声穿透了章台宫的殿宇,在整个咸阳宫的上空,久久回荡。
那是帝王最畅快淋漓的笑声。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胸中一股豪气,直冲云霄。
“传朕旨意!”
嬴政的目光,扫过窗外,那片属于他的万里江山,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雄心与霸气。
“即刻,升朝!”
“朕,要亲临朝议大殿!”
“朕,要接受百官的朝贺!”
“朕,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大魏,亡了!”
……
咸阳宫,朝议大殿。
钟鸣九响,百官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