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之内,嬴政的手指,仍旧重重地按在舆图之上,按在燕国都城“蓟”的那一点上。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滔天的帝王之怒,仿佛要将那坚韧的羊皮舆图,都戳出一个窟窿。
整个暖阁的空气,都因这股怒火而凝固,变得滚烫而粘稠。
魏哲静静地站在一旁,感受着这股足以焚尽天地的杀意。
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上前一步,对着嬴政那宽阔的背影,单膝跪地,声音铿锵如铁。
“王上!”
“臣,魏哲,请为伐燕先锋!”
“明日,臣便启程,为王上取那燕王喜与太子丹的人头,来洗刷今日咸阳宫的耻辱!”
嬴政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中,没有半分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欣赏与满意。
这才是他的刀。
一柄永远渴望鲜血,永远锋锐无匹的绝世凶刃。
“好!”
嬴-政发出一声低吼,亲自上前,将魏哲从地上扶起。
“不愧是寡人的武安侯!”
他双手重重地按在魏哲的肩膀上,那掌心的温度,灼热得惊人。
“魏哲,你听着。”
嬴政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每一个字都带着山岳般的重量。
“此战,你若能踏平蓟城,灭亡燕国……”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魏哲的眼睛,仿佛要将这句话,直接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
“待你凯旋之日,寡人,便敕封你为‘国尉’!”
国尉!
大秦军职的最高顶点!
总领天下兵马,位在所有上将军之上!
这个承诺,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魏哲的心头轰然炸响。
他心脏的跳动,漏了一拍。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再次躬身,深深一揖。
“臣,必不负王上所托!”
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他坐下。
那股暴虐的杀气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君臣之间,那份无需言说的绝对信任。
“臣,还有一事。”
魏哲从怀中,再次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双手奉上。
“王上,此乃臣近日新炼制的‘真灵丹’,药效更胜从前,可助王上固本培元,龙体康健。”
嬴政毫不犹豫地接过,收入怀中。
他知道,这丹药的价值,远胜过那些方士吹嘘的任何长生之药。
魏哲话锋一串。
“另外,关于日后燕国的降卒,臣有一新法。”
“哦?”嬴政的眉毛一挑,示意他说下去。
“长平之事,太过酷烈,有伤天和,亦损我大秦威名。”
魏哲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理智。
“杀,是下策。用,才是上策。”
“臣提议,待灭燕之后,可将燕国降卒,尽数编为‘屯垦军’。”
“将其家小迁至军营,再将整支大军,发往我大秦北地边境,与匈奴对垒。”
“授其田,分其屋,令其在边境线上,筑城扎寨,开垦荒地。”
“以十年为期。十年之内,若能抵御匈奴,开疆拓土,存活下来者,便可尽数转为我大秦户籍,其子孙后代,与秦人无异。”
嬴政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
“妙!”
“此法甚妙!”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套方案的狠辣与高明之处。
这不仅解决了数十万降卒的安置问题,更是将一个巨大的包袱,变成了一面为大秦镇守北疆的,最坚实的盾牌!
用敌人的血,去守卫帝国的疆土。
用他们的命,去为帝国,开辟新的生存空间。
这手段,很魏哲。
嬴政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越看越是满意。
有他在,何愁天下不定,何愁四海不平!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在殿外小心翼翼地通报。
“启禀王上,后宫诸位娘娘听闻宫中异动,心忧龙体,特来探望。”
话音未落,一阵香风便已飘入暖阁。
数名衣着华贵的嫔妃,在宫女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关切。
“大王!”
“大王您没事吧!臣妾听闻有刺客……”
暖阁之内,那股肃杀的铁血之气,瞬间被莺莺燕燕的温柔乡所冲淡。
魏哲立刻起身,恰到好处地躬身行礼。
“王上,既然有诸位娘娘照料,臣便先行告退。”
“臣,需即刻返回军中,布置伐燕事宜。”
嬴政挥了挥手,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去吧。”
“寡人,在咸阳,等你凯旋的捷报。”
“喏。”
魏哲再次一揖,转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片温柔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