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或许是巫祭大典已经过去,储君一已成定局。渊帝也没有必要再遵照宗家的祖训和传统,而是明明白白将自己一腔爱子之情摆到面前,不畏惧被他人知晓。
“父皇......”
宗洛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这样就可无视心底翻涌的愧疚和负罪。
经历了这么久,他已经可很熟练地掩盖好自己的实心情。实则麻木,却也能表现得平时没什么两样,像一个呆头呆脑的木头人。
这种麻木来自于宗洛所经历的一切。
他已经无法再爆发出在寒门关时,虞北洲扭打的愤怒了。
即使是大海,经历暴风雨后,也会趋近平和,即使其下掩盖的暗流焦灼苦痛,不得缓释。
“你为老四求情,说明你挂念手足,这很好。此朕自有打算。与其将他们封到其他地方,倒不如放长线钓大鱼,等着自己动手脚。不管是定北军府,还是六皇子府,朕一个一个来收拾。”
“动『荡』时需要暴//政,平和时需要仁政。大渊需要一位终结苛政的仁君,你未来得向着这个方向好好努力,就让朕做一回坏人,把这个暴君当到底。”
渊帝估计也是头一次和别人这么耐心地讲自己的打算,一点一点掰开细讲。若是往常,谁敢指望一位暴君能有如此闲心。
讲完,他吩咐下人撤走桌案,顺手还扯过几本奏疏,指着上面的字,宗洛详细讲解。等到外边日头逐渐西斜,挪过午时,这才收手。
“若有时间,下午的时候常来章宫,朕一起批阅奏疏。”
渊帝越他好,宗洛越是心怀亏欠。
然而这沉甸甸的爱,的确只向着他一个人。
宗洛为曾经自己那些误会的日子而自责。身为一个封建时的铁血帝王,已经没有人能比渊帝做得好。
“儿臣知晓了。”
渊帝颔首:“还有一件。朕已经拟好诏书,你看看。”
他顺手将放在桌案上的那写好的圣旨抽了出来,递给宗洛。
后者顿了片刻,这才伸双手去接。
不出意料,这是一赐婚圣旨。
落款上写着沈心月和宗洛的名字,只是盖着玉玺的地方仍旧空着。
帝王的声音仿佛隔了很远很远:“这圣旨朕已经拟好,待明日早朝,可直接盖玺颁布,昭告天下。”
先前沈廷尉渊帝私底下说过好多次,今日早朝因为要处理宗承肆谋反件,导致渊帝没时间空出手处理,甚至没能宣布一句,只匆匆知会沈廷尉。
“待诏书一下,奉常那边需要到巫祠去算个良辰吉日,储君大婚乃大,说什么也得准备个大半年,待拿下卫,一统天下后再进行也不迟。只是订婚一,须得趁早订下。”
说来说去,赐婚一势在必行。
渊帝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若是能拿出足辩驳的理由,这婚也不是不能拒绝。宗洛也清楚,按照渊帝他的纵容,即使他拿不出理由,直说自己不赐婚,这圣旨,最终一定可收回。
然而——
在滔滔不绝的叨念里,宗洛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好。”
他默认了渊帝的赐婚。
身为子,一储君,自然不可不娶或无后。不说文武百官,渊帝第一个就不会意。
宗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肩负起属于这个身份的责任。
渊帝看他心不在焉,不着痕迹地眯眼,重把这圣旨重放回桌案上,刻意放到最显眼的位置。
“既然无,那好好下去休息吧,养好身体。”
“儿臣告退。”
白衣子从软垫上起身,拱手行礼后,慢慢朝着外面走去。
明日,渊帝要下赐婚圣旨了。
赐婚一旦下来,除非出现重大变故,否则都不可能收回成命。
宗洛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虽说已然心,他确实心底另有其人,不管是德还是自身出发,都牵扯另外一位无辜女子入内。
若不答应......他也着实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和余地。
唯一能做的,只能去找沈心月,开诚布公地谈一场,将选择权交给这位小姐。不管是接旨还是拒婚,宗洛都能坦然接受。
在他走出大殿时,好听见守在一旁的元嘉低声吩咐小内侍:“传陛下口谕,去北宁王府宣北宁王觐见。”
宗洛朝着反的方向径直而去,没有停顿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