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朝这才作罢。

一刻钟后，沈暮深久违地坐在了床上，外袍已解开，亵裤脱了，只有一床被子遮住关键部位，『露』出一双紫红发肿的膝盖。为在砖地上跪了太久，膝盖部分地直接咯出了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顾朝朝早做了心理准备，看到他的膝盖后，还是深吸一口气“这个王八蛋。”

沈暮深看她生气而鲜活的表情，膝盖的痛楚仿佛减轻许多。

“一点伤，休养几便好了。”他低声安慰。

顾朝朝气红了眼睛，闻言一言不发，只是低头为他涂『药』。沈暮深看她轻颤的睫『毛』，和鬓边微『乱』的碎发，手指动了动后还是忍不住抬起，帮她将碎发别在耳后。

这一动作太过暧1昧，他做完之后才如梦初醒，整个人顿时紧绷起来，正要说对不起时，顾朝朝突然抬头扫了他一眼“别『乱』动。”

“……嗯。”

涂完『药』，沈暮深便在顾朝朝的勒令躺休息了，他本想拿自己的地铺，却被她一个眼神『逼』放弃，只能乖乖躺在床上。

才一晚上的功夫，两个人的身份好像调换了个，沈暮深只觉有趣，却不敢当她的面笑出来。

今御书房中的事，他已尽数跟顾朝朝说了，顾朝朝听愁眉不展“这怎么办，他要你出门辟谣对食一事，明摆是想之后将我收入宫中。”

“我不会让他逞。”沈暮深安慰。

顾朝朝却不抱希望“他如今不过给个马威，你便伤成这，若一直不答应，只怕后会更不好过。”

这一刻，她突然后悔自己昨天贸然出现的事了，早知如此，她就该将自己弄丑一些，省被他看上。

沈暮深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唇角不自觉扬起“你是我的人，躲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早晚都会看见你。”

这句‘你是我的人’说极为自然，说完却还是忍不住看她一眼，想知道她的反应如何，惜顾朝朝在想别的事，未在意这句话，沈暮深轻抿薄唇。

“到那时他就老糊涂了，不至于再动『色』心。”顾朝朝提起他就一脸膈应，心想自己怎么老被这些猥琐老男人惦记，第一个世界时是男主父亲，如今又是老透了的皇帝。

沈暮深见她还在担忧，又开口劝慰几句。顾朝朝却始终心不在焉，糕点不吃话本不看，一直黏在他身侧，不论做什么都不安心。

沈暮深原本以为，她过一会便会好起来，直到晚膳时她都一直如此。眼看她饭没吃两口，又开始盯碗发呆，沈暮深只能放筷子。

筷子与碗轻触的声音引顾朝朝看过来，刚要问怎么就吃这一点，就对上了沈暮深冷静的双眼。

“朝朝，相信我。”他缓声道。

顾朝朝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沈暮深没有多言，新拿起筷子为她夹菜，顾朝朝默默吃饭，快结束时突然问一句“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沈暮深扬唇“你会怕，我才高兴。”

顾朝朝一愣，懂其中深意后突然生出些许窘迫。

沈暮深自知失言，顿了顿后扬唇“快些吃吧，你一整没休息，该困了。”

“……好。”顾朝朝低头用仅剩的一只手扒饭，吃了半天后偷偷瞄他一眼，却被他抓了个正，吓她赶紧低头。

沈暮深克制几番，还是忍不住扬起唇角。

晚上休息时，顾朝朝先爬上了床，然后腾出一大片空位，意不言而喻。

沈暮深站在原地，光是想到能会同床而眠，身体的每一处便开始同时叫嚣。

“愣做什么，过来啊。”顾朝朝催促。

沈暮深喉结动了动，对上她干净的眼睛，突然觉自己龌龊肮脏。

他是烂泥里打滚的人，连靠近都会脏了她的鞋，又如何敢奢望与她同住。

“暮深？”顾朝朝蹙眉。

沈暮深沉默许久，开口“我偏房睡。”

顾朝朝一愣，还未开口说话，他便已转身离开了。顾朝朝怔怔看打开又关上的房门，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沈暮深走了之后，本就安静的房间愈发静了，顾朝朝吹熄了灯，转身到床上躺，只觉屋子好像比之前大了许多，从前看顺眼的装饰与绿植，如今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像一个个狰狞的恶鬼，瞅准了沈暮深不在这个时机，想要将她生吞活剥。

真是奇怪，沈暮深先前不是没有夜不归宿过，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顾朝朝默默往被窝里缩了缩，闭上眼睛强『逼』自己入睡。

另一边，沈暮深到了久未住人的偏房，从柜子里拿出泛霉味的被褥丢到床上，便径直躺了。膝盖敷过活血化瘀的『药』后已没那么疼了，偏房没烧地龙，被子又『潮』湿，躺了一会后膝盖又开始针扎似的疼。

他安静躺，仿佛膝盖处传来的疼痛与他无关，满脑子都是顾朝朝坐在床上软软瞧自己的模。

不能再想了，他克制地闭上眼睛，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被子上的霉味、空气里的灰尘都无孔不入，许久，他还是睁开眼睛，静静看黑漆漆的房顶，半晌自嘲一句“好子过惯了，便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了？”

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清楚，他说的好子非指暖房与软被。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总算觉困了，长叹一声正要休息，房门口突然传出一点响动，他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绝非是刺客，刺客进不了司礼监，绝不敢从正门进，更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会是司礼监中伺候的那些人，如今深更半夜，他们不敢打扰他休息。

答案是谁不言而喻，沈暮深扬唇，在她悄悄走过来时开口“怎么了？”

“你没睡啊？”顾朝朝一阵惊喜。

沈暮深坐了起来“有事？”

“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顾朝朝忙摆手。

沈暮深不信这些，安静等她接来的话。

果然，她又为难开口“我一个人睡不，能在你这睡一晚吗？”

沈暮深唇角笑意更深，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顾朝朝连忙保证“我保证不『乱』动，绝不会打扰你，实在不行……我以打地铺。”

“你明知我不会让你打地铺。”沈暮深的笑意到底还是从声音里透了出来。

顾朝朝本来还想再装装怜，闻言没忍住乐了“对，所以你将床分我一半。”

说罢，便不等沈暮深答应，直接就要往床上爬，沈暮深赶紧拦住“不行。”

“你要赶我走？”顾朝朝不置信。

沈暮深无奈“这的被褥太『潮』，地龙不够热，我们回睡。”

顾朝朝“……”

一刻钟后，两人肩躺在了主寝的床上。

顾朝朝叹了声气“所以你没事作什么作，早点休息不就好了？”

沈暮深轻笑一声没有解释。

有他在身边，顾朝朝很快便困了，不多会便睡了过。她睡觉还算老实，说不『乱』动就不『乱』动，与他之间足足隔了将近两个人的距离，沈暮深侧目盯她看了许久，这才缓缓闭上眼睛，伴她的呼吸声入眠。

这一晚折腾久，顾朝朝第二天上竿才醒，睁开眼睛后察觉到不太对劲，一扭头果然看到沈暮深还坐在床上。

“你没上值？”她有些惊讶。

“我膝盖伤了，不能走路。”沈暮深回答。

顾朝朝看一眼他的膝盖，蹙眉“确实，伤成这是好好养养。”

沈暮深一本正地点了点头，当真没有上值，而且不仅这天没，第二天没，第天还是没有。一时间外头都说沈暮深如今已失皇上宠信，要不了多久掌印之位便不是他的了，起初这些话是没人信的，偏偏御书房那不少官员进出，都瞧见了他被皇上罚跪的子。

有了官员们作证，流言便愈发显真切了。

顾朝朝起初还有些担心，看到沈暮深淡定如初，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于是不再多想。两人如今都是伤患，一个养手一个养腿，整待在一块看看话本吃吃糕点，子过愈发安稳和顺，偶尔顾朝朝甚至会想，能一直这不错。

“你若喜欢，我便想想法子，直接出立府，以后了值便陪你过这悠闲的子。”沈暮深笑道。如今到了他这个地位，想出立府是不难。

顾朝朝设想了一，觉不错“到时候在家中养条狗。”

“多种些花木。”沈暮深跟设想。

顾朝朝来兴趣了“要修个漂亮的厨房，我没事的时候还能做做糕点打发时间。”

“府邸守卫要多些，最好森严如铁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不亦乐乎，御书房里的皇上却为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快疯了，番两次派人让沈暮深过来，然而每次都被他以身有疾拒绝了。

连续几次之后，皇上又是『操』劳国事又是生闷气，直接病倒了。

“咱不会将他气死了吧？”顾朝朝突然担心。

沈暮深斜了她一眼“不好吗？”

顾朝朝沉默，许久『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