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领着霍忱走过一条漆黑的通道。
宁折趴在霍忱肩上,亲眼看见来时的路一片片土崩瓦解,茶馆似乎从来不存过。
“别怕,只是幻境罢了。”
女子婉转的声音在昏暗的通道里响起来,尾调轻扬,帯着隐约的戏谑之意
我没有怕。
宁折在心里嘀咕一句。
女子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轻轻笑了起来,锒铃一样清脆好听。
宁折抿抿唇,脸往霍忱怀里埋了埋。
借着火光,霍忱瞧见了他微微泛红的耳尖,滴了血一样,可爱得很,叫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捏一捏。
霍忱眉眼都柔和了下来。他想了一会,对宁折道:“她是幽狱族人,唤作灵姬,上次那愧儡便是她所炼制。”“灵姬”
宁折喃喃一声,想起了傀儡身上携帯的坠饰,又看了眼前面帯路的黑衣黑发女子。
她和萱萱是什么关系?还有方才进门时,他又为什么会从房间里感受到萱萱的气息?
宁折蹙着眉心,目光紧紧追随着女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从女子高挑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个扎着包子头的女童的幻影。
“哥哥,哥哥,来跟萱萱玩呀……”
“哥哥,你说娘为什么要走?是因为萱萱不乖吗?”
“哥哥!萱萱不要走,萱萱要和哥哥在一起哥哥救我!”
“萱萱”宁折微微动了动唇,眼神一片茫然,忍不住朝那女童伸出手。
“阿宁。”霍忱低沉的声音忽而在他耳畔响起。
宁折顿了下,陡然清醒过来。
“那是假的,不要看。”
霍忱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慢慢解释道:“幽狱族人善迷惑之术,他们的身体用特殊方法炼制过,盯着看久了,就会勾起人心底的最深处回忆。”
“霍将军真无情。”被戳破了,灵姬也不在意,只轻轻笑了一声。
宁折还有些怔怔的。
回忆吗?可他却完全记不得刚才那些事什么时候发生过,或者说,他从来记不得自己和萱萱之间发生过什么。
灵姬忽然收了笑,停下脚步,回头淡淡道:“我的承诺已经履行了。”
她看了眼宁折,“将军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霍忱抚了抚宁折的脸,声音里帯着克制,“不会。”
“那就好。”
灵姬轻笑,走到宁折跟前。
宁折微微绷紧了身体。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灵姬挑了挑眉,见宁折眼神有些躲闪,突然一勾唇,低下头来,在他脸上重重嘬了一口。
“吧卿”一声响,在黑暗里异常清亮。
宁折立刻瞪大了眼,捂着脸看她。
“上次没有准备,这是见面礼。”灵姬眉眼弯弯,似乎很乐意看到宁折手足无措的模样。
“够了。”霍忱警告地看她一眼,目光不善。
灵姬轻嗤一声,看也不看他,对宁折弯了弯眼睛,随即身影像水纹似的一阵波动,渐渐消散。
“你要乖乖的,等我来”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宁折下意识伸手抓了一下,什么都没留住。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似乎很久以前他也做过这个动作一样。
忽然一双温热宽厚的大掌包住了他的手。
“都过去了。”
宁折抬起头,看见霍忱正用一双墨色如海般深邃包容的眸子看着他,缓缓道:“皇上,以后臣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骗子。”
宁折耸耸鼻尖,轻声嘟囔了一句,只是那皱着的眉头却缓缓松下来,往霍忱怀里钻了钻,安静地靠在他肩上。
他并没有发现,他那张被他自己刻满了“奴”字的脸在被灵姬吻过之后,便慢慢发生了变化。
刻印以极为缓慢地速度淡去、最后消失不见,他的脸渐渐恢复了白皙光滑,绽放出他本该拥有的风采和魅力。
霍忱眸光深沉地抚了抚他的脸,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替他裹了裹宽大的狐裘,戴上毛绒绒的毡帽,朝前踏出_步。
“灵姬大人,您去哪里了?”
灵姬一挑眉,看向问话的青年,“我去了哪里,需要向你[报么?你算什么东西?青年脸色难堪了几分,却顾忌着她的身份不敢造次,沉了声音屈辱道:“不敢。”灵姬冷笑一声,看向四周的幽狱族人,“谁还有意见,尽管说出来。”
只不过说出来的后果,只怕就不是你们能承担得起了。
在场的幽狱族人都听懂了她话中未尽之意,谁都知道这位灵姬大人的铁血手段,落在她手里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