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塔外。
一道雪白人影长身玉立,足尖踏在陡峭的塔檐尖上,背影清冷淡漠如谪仙,仿佛下一瞬便会乘风而去。
长风拂过,掀起他绣了繁复云纹的衣摆上,更显得他身姿颀长。
一道白影落在他身后,躬身行礼:“阿折皇上他已经靠近魔门了,时间紧迫,我们是不是应该”
“你这么急,是因为在意他么。”
星夙神色倏然一凛,立刻道:“下侍不敢。”
那人转回头,露出半张冰冷入骨的优美侧脸,狭长的眸轻轻扫了星夙一眼。
“你最好不敢。”
这一眼并不帯任何威慑之力,星夙却惊得浑身出了冷汗,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他动了动喉咙,极力克制住心底的恐惧之情,勉强出声,“大祭司,下侍已经解释过,上次在竹林,下侍是被一神秘人截掳而去,被迫祭出神识替皇上护法。下侍同皇上并无任何关联。”
大祭司并不言语。
他那双不帯任何感情的灰眸漠然俯视着星夙,将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尽收眼底。
直到将星夙看得身体摇摇欲坠,大祭司才出声:“魔星降世,世间大乱,唯有神脉或可压制。这一次,占星阁不许出手。”
星夙倏然抬头,脸上帯着不敢置信的表情,一时忘了身份,急切道:“可是大祭司,魔域本就危险重重,且皇上神魂被困在魔体,毫无自保之力,倘若孤身一人进了那等险恶之地,定会”
“吾自有分寸,无需多言。”
星夙声音猛然一滞,那些还未出口的谏言都被这一句冰冷刺骨的话语噎在了嗓子里。
他怔怔抬起头,看见了大祭司那张淡漠如仙的脸。
血色中帯着不详的斑驳月辉落在他冷峻漠然的侧颜上,将他衬出几分淡淡的入世之感。
此时他正注视着自己,那双渺然如雾的灰眸像是能直直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心里去一样。
星夙心底陡然间一片冰凉,一颗心不住下沉
他怎么会忘了,在大祭司面前,任何一点端倪都会被察觉,所有的遮掩在他那双看尽天机的眼里,都无
所遁形。
今天是他太心急了。
本以为能控制好情绪,可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少年就与他近在咫尺,他便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了。
星夙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悸动。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让他们去霍忱府邸将人帯过来。”
“是,谨遵大祭司令。”
星夙领命而去。
大祭司微微低下头,掌心轻轻抬起。
一轮星辰环绕的古朴命盘从他掌心缓缓升起,在半空中轻轻旋转着。
大祭司垂眸注视着命盘上几颗越靠越近的寒星,向来波澜不惊的灰眸里光影浮浮沉沉,一片茫茫雾气涌动,将他面色衬得他扑朔迷离。
片刻后,他收起命盘,闭了闭眸子。
“本是孤星之命,何以逆天改势”
宁折,到底是谁在帮你
星夙从高空落下,看向眼前这座低调不引人注目的府邸。
“霍忱先前便是居住在此?”
他身后一名神侍躬身应是,又道:“人都已经被霍忱带走,留下来的不过是些守宅的士兵,不足为惧。方才已经派了人前去清道,请大人稍待片刻。”
星夙轻轻颔首。
没过一会,便有一名白衣神侍从霍府中走出,恭敬地引星夙进去。
星夙虽与他们同为神侍,但作为占星阁未来阁主、大祭司近前的红人,权力还是要比这些神侍高上许多。
是以在占星阁中他地位斐然,这些人见到他,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仍是要恭恭敬敬的。
星夙走进霍府,穿过一片长廊,径直走到暗牢。
看守暗牢的两名侍卫早已被迷晕在地。
暗牢的门是特制的玄铁打造,坚硬无比,且这门用特殊的封印锁上的,并没有钥匙,几名神侍修为不足,无法破门而入。
星夙并不意外。
对霍忱来说,这里面关押着的人是个不小的威胁,以他的谨慎,若没点防备的手段才是奇怪。
星夙走到暗牢铁门前站定,看着眼前繁复的封印阵纹,不紧不慢伸出手。
下一瞬,一道雪线倏然从他指尖闪过,帯着一抹锋锐凌厉寒光从半空中猛然劈下!
只听“咔哒”一声,玄铁制成的铁牢门竟然从中间一分为二,轰然倒塌在地。
门上封印的浅色光芒闪了两下,也彻底黯淡下来。
星夙身后几名神侍眼睛闪了闪,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置信的恐惧之色。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星夙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长得这么迅速。
只一晃眼的时间,眼前这原本备受欺凌侮辱的小杂种就已经变成令他们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了。
想到自己曾经对他做过的事,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星夙并不管他们各异的目光。
雪线自从被他召出来砍裂了门之后,便一直不愿回去了,绕在他修长的指尖上不停地磨蹭着,像是在催促什么。
星夙垂眸看它活泼的模样,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个安静漂亮的少年唤他“哥哥”时乖巧模样。
他抿了抿唇,俊秀清冷的眉眼不由柔和下来,指腹轻轻抚了抚雪线,柔声道:“莫急,再等等,很快就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