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他现在就像一条狗一样浑身没骨头地趴在地上,脖颈上带着一条屈辱的铁索,身体被血、污泥和腐烂的脏肉所包裏,蓬头垢面全身发臭,连街头下水沟里生活的老鼠都比他来得干净。
“怎么会弄得这么丢人呢。”
宁折声音平平淡淡,尾音轻轻下调,帯着一点惋惜之情。
“真可怜,十七,当初你背叛我,不就是为了得到体面的身份和地位么?怎么还会弄到这幅境地呢?”
他蹲下身来,细白如瓷的手指轻轻拨开暗卫十七脏乱的头发,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的一只眼睛被人挖了?”宁折看见他另一只空荡荡的眼窝,轻声问了一句。
暗卫十七身体狠狠一颤,畏缩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宁折见他不说话,弯了弯唇,轻飘飘道:“挖了也好,你认不清主子,要眼睛也没什么用。”
暗卫十七嘴唇哆嗦起来,脸色越发白了,只不过在他那张全是血泥的脸上看不清楚。
宁折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收回勾住他头发的手,轻轻揉搓了下指尖,眉头轻皱起来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真脏。”
暗卫全身一个激灵,血液瞬间停止流动,耳畔炸起一片嗡鸣声。
“皇皇上”
暗卫十七张了张唇,眸底一片茫然无神,不晓得要说什么。
他像被一把刀穿透了心脏,死死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又像一尾缺了水的鱼,不停地在岸上无力而可笑的挣扎。
“没听见?我说你,十七,你真脏啊。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条摇尾乞怜狗?你在期待什么,你是在希望我救你么?你在渴望我忘记你背叛的事实,看在你之前奋力救我的份上原谅你、帯你走么?”
宁折弯了弯眉眼,笑意盈盈,眸底越发温软如水,出口的话更是软和得不像样,可听在地上狼狈的男人耳中,却尖锐刺耳至极,打破了他所有费心建立起来的脆弱防线。
暗卫十七眸里的光一寸寸破灭,身体渐渐颤抖起来。
宁折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仍是平静轻笑,“十七,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天真?”
他站起来,绕着暗卫十七缓缓踱了一圈,如同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一般,平淡,冷漠,没有任何感情。
“从你背叛我,从你将你的刀刺进我身体里,从你跪在宁祉面前起,你就该知道,你已经不是我的小十七了。”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念旧情,而是因为没那个必要。
“你连让我出手的兴趣都没有。”
暗卫十七无措地摇摇头,无力地在地上蜷缩起身体,喉咙发出一声声低低的鸣咽声,像一头受伤而不知该如何逃脱的野兽。
那宁折锋锐的目光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样,层层剥开暗卫十七的皮肤和血肉,刮在他骨头上,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他所有隐秘而不堪的肮脏心思,在他的目光下全都无所遁形!
“十七,你现在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宁折砸下了最后一把匕首,把男人伤得体无完肤。
暗卫十七瞳孔瞬间僵直,猛然崩溃大叫一声,拼命在地上胡乱摸索,往后蜷缩起身体,“不要看!!不要看!不要不”
他想伸出手抱住自己的蓬乱的头,他想遮住自己丑陋的面庞,他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躲开宁折那种锐利讥讽的眼神
可他做不到
他连抬起手都做不到,除了在地上像条虫一样用丑陋不堪的姿态扭来扭去以外,他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宁折眼里的废人了!
他拼命在地上蹭着后退,原本就沾着血泥的身躯变得更加肮脏,伤口上的血肉因为剧烈摩擦而变得更加泥泞模糊。
不论他爬到哪里,宁折的目光都追随在他身后,那种将他整个人都穿透的平静眼神无处不在。
讥笑,讽刺,轻蔑,冷漠。
像一根根针一样扎进暗卫十七血管里,让他浑身冰凉。
“不不要不要这么看着属下,皇上”
暗卫十七终于忍不住,慢慢停下了徒劳无功的挣扎,脸深埋进土地里,崩溃哭嚎起来。
“不要,皇上不要”
泪水混着他眼里的血慢慢流出来,汇进他身下的血滩里。
宁折漠然看着这个崩溃的男人。
他哭得一点不像那个沉默寡言的暗卫。
因为不善言辞,连求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味地无助地乞求,奢望他能放过他。
真可怜啊。
宁折眯着眸子,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