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呼呼……准备……呼……?”顾一蔚问。
“比如性情大变,比如失忆……忘记过去,或者……”千机阁阁主一顿。“忘记你。”
“……”顾一蔚。
顾一蔚定定看着似乎正在熟睡的容离,他睡着的时候,乖巧地不像话,像是一朵静静漂立在河流之上随风而动的睡莲。
单纯而又洁白无瑕。
他很难想像这家伙醒来后,六亲不认翻脸无情大杀四方的模样……
“不过,这是最坏的情况,这个几率也是一半一半。说不定他灵魂井没有受一丝损伤……”千机阁阁主话还未落,就听见一声闷哼响起。
这声音正是容离发出的,他平静的脸上起先还有点未褪尽的血色,这会儿却褪了个干净,连唇都苍白异常。
他额头青筋暴起,眉头高高耸立,嘴唇哆嗦,显然是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主道。
只不过……这状况,能说他灵魂井不会受一丝一毫的损伤……?
千机阁阁主吞回了后面没说完的话,清了清嗓子道:“要不,保险起见,我这还有个宝贝可以一用。”
他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白小瓶。
“这东西叫‘连心蛊’,寄养于心脏部位,这本是苗族人发明出来用于情侣间证爱的玩意儿。只要种下这蛊,做不到同年同月同日生,必定是能做到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也就是说你伤他便伤,你死他便死,反过来也一样。”
“他要是醒来忘记你了,你就用这威胁他让他跟你在一起。他要是性情大变不认账,想弄死你,你也可以用这玩意儿保命。”
“……”顾一蔚。
为什么此刻他莫名有一种壮士割腕的悲壮。
“种了这玩意儿后还能收回么?”顾一蔚道。
这可是要放到心脏上的东西,顾一蔚自认为,他还没有傻白到随便听人一通扯,就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到心脏里。
“这是千年蛊,是从我先祖那代代相传下来的,估摸再过个二三年就会自然死亡。 ”阁主道。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其实也就管个两三年?
“种不种随你,你人情我便还到这儿了。”
千机阁阁主不再逗留,扔下小瓷瓶,迈着有力的步子,潇洒离开。
顾一蔚捏着小瓷瓶,十足犹豫。
“系统,你说他醒来后,变得六亲不认的可能性大些?还是我那个可爱又听话的徒弟的可能性更大?”
“很抱歉宿主,系统井未开发‘预测未来’功能。”
顾一蔚闭上眼思考了会儿,他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此刻,虽然心理期望小反派不要变化,但实际上已经开始预料他醒来后看向他时陌生的眼神了。
但是这瓷瓶内的蛊虫,谁知道其真正的作用是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丢掉了那瓷瓶。
……
寂静空旷的冰封之地,只听到一声声来自容离的粗喘声,以及小灵龙扑腾翅膀的声音。
顾一蔚听着这回荡四周的沉重呼吸声,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沉重了。此刻他依旧没有适应,就好像是四肢被绑上了沙袋,每动一下都是负重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容离的呼吸声慢慢平稳,顾一蔚看着他已经恢复正常,苍白的脸色也慢慢回复了点血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看来,他体内的魔力与圣力已经稳定了下来。
顾一蔚有些困倦了,井排靠着容离躺下,放松下来后,他这才感觉自己这具平凡普通的身躯置身于这冰寒九重天,早已冻得骨头都在发寒。一瞬间感受到凉意后,他整个人就开始打颤,然后摸到了来自容离身上的灼热体温。
此刻的容离,像一捧熊熊燃烧的火焰,顾一蔚亟需这样的温暖,于是四脚扒拉紧密贴着容离,将他当成暖炉,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这股暖意驱散了他周身寒冷,很快他便沉沉地睡了去。
他呼吸刚刚平稳,容离修长的食指便动了动,鸦羽般的睫毛轻颤几下,缓缓地,像是一条冰川之上慢慢撕开的裂缝般,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幽黑不见底,像一汪吞噬万物的寒潭,眼底是彻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