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上三节课, 一般前两节课做题，最后一节课讲评试卷，不过每个老师习惯不同。

有的老师晚上习惯讲课, 有的老师晚上习惯连考三节课。

比如，

林曼曼他们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奉行的原则就是“题海战术”, 口号就是“只要题做得多, 就是傻子也会做。”

晚自习第一节 上课铃声刚响, 数学课代表就领着几个学生抱着厚厚的一沓试卷进了教室。

“三张试卷, 三节课，”数学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谁做完谁放学，做不完就不放学。”

班里面瞬间怨声载道，哀鸿遍野。

“我一晚上都做不完一张试卷, 还让我写三张, 杀了我吧。”

“我今晚准备睡教室了。”

“加我一个。”

“不写了, 写个屁！天天就知道写写写, 不写了！”

“疯求了吧，就算写了这三张, 就能考过对面？”

去年联考他们学校的成绩一直居于对面Athena之下，导致今年老师们都有点儿魔怔了，对他们这群废物也开始管起来了。

“哇！”一份试卷足足有六长页, 林曼曼拿到试卷, 忍不住感慨，“这就是考试卷子啊。”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摸过这么长的试卷了，印象中她上高中那会儿数学卷子还是四页，只有英语和语文会比较长一点，后来上了大学研究生, 基本上都是无纸化考试，电子系统线上考核，到了后期更多的是录实验视频，课题以动画或者视频形式展示，很少再有这种很纯粹的纸质版考试了。

听着林曼曼宛如“乡巴佬”一般的感叹，周围的同学愣了下，再次看向林曼曼时候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同情。

没错，同情。

鉴于这两天林曼曼有些怪异的行为和异于常人的脑回路，班里大部分同学已经开始认可论坛上的一种说法了。

林曼曼变傻了。

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安静看书，亲切有礼貌，还会主动帮同学，时不时冒出来一句“谢谢”。

可不就是变傻了吗？

这么一想，那场车祸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的，林曼曼变漂亮的同时，也失去了她的脑子。

虽然，

本来她脑子也不怎么好。

一时间，原本对林曼曼还有几分讨厌的情绪都淡了不少。

毕竟，仔细想想，林曼曼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谁还没个脾气呢。再说了，她可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小姐，即便是骄纵点儿那人家也有资本在。

更不要说，她做得那些事情其实和他们关系并不大，说白了，也就是两女争一男，他们不过就是做个吃瓜群众罢了。

更何况，眼下林曼曼也受到了惩罚。

这孩子傻得看到试卷都不认识了。

裴汪拿着试卷，扭头看着后面的林曼曼抹眼泪，哽咽道：

“我觉得她现在挺好的，你们别这么说她？”

韩晓难得没有和他对吵，一反常态地拍了拍肩膀，宽慰道：

“想开点儿，起码人还活着。”

怎么说，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以前为了老大还经常跟着他们玩儿，虽然嘴上没少骂她，但心里说到底还是向着她的，现在看到她变成这个样子......

林曼曼上小学的时候特别喜欢的一篇课文叫《和时间赛跑》，文章讲的是作者每天放学跑回家，以太阳下山的地方为标准。

第一天跑回家的时候，太阳落山了。

第二天跑回家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

第三天跑回家的时候，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第四天跑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看到美丽的晚霞。

她很喜欢那篇文章，因为那种可以和时间赛跑的感觉，就像奔跑一样自由。

后来，她上中学的时候，最爱在数学考试上用这种方法。

第一次考试，她用40分钟的时间做完了试卷。

第二次考试，她就努力用30分钟的时间做完试卷。

第三次考试，她就尽可能地压缩时间，在最短的时间保证最高的正确率。

时间长了，她做数学几乎可以达到百分比的正确率，不敢保证满分试卷，但只要填上去的一定都是对的，并且做得还是最快的。

现在嘛，林曼曼盯着教室最前面的时钟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又低头看看试卷，轻呼了口气。

她要开始做题了！！！

裴汪紧抿着唇，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双眼通红地看着不远处的女生。

拿到可怕的数学试卷后天真的笑容仿佛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似的，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视线最后定在讲台最上方的时钟上面，漂亮的眼睛眨啊眨。

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裴汪满是忧伤地转过身，默了一会儿，冲着旁边坐着的韩晓，一巴掌拍了下去，不客气地说道：

“赶紧抄！老子待会儿也要抄呢！快点儿！还有老大的那份呢！”

一晚上布置三套试卷，数学老师简直踏马脑子有毛病。

“滚！”

韩晓骂了他一句，没回头，脖子伸得老长，看见一个写一个，能写几个是几个。

好不容易抄了一圈，结果还没抄完一份试卷的。

看着没写几个字的试卷，韩晓忍不住骂道：

“你们都是猪吗？一人做一题还做不完一套？”

裴汪把他的试卷夺了回来，边抄边骂道：

“你他妈下次能把字儿写好点儿不能？你这写得什么玩意儿，跟狗爬似的。”

“爱抄抄不爱抄滚！”韩晓说着就要把卷子夺回来，“老子都看不懂他们写得。”

一窝废物，数字儿都写得看不懂。

“你这写得啥？”韩晓瞅着裴汪写得数字，“我是抄的这吗？”

“8，8 ，数字8 ，滚滚滚，看不懂算了。”

“卧槽，”韩晓气笑了，“8你不能好好写吗？圈俩0摞一起，你可真是个人才。”

这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得吧。

“滚滚滚，你别管我，赶紧给老大写吧，”裴汪说着便胡乱在最后一页画了俩勾，起身就要往后面去，“我去给曼曼写点儿，不然她”

话说到一半儿，顿住。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林?傻子?曼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教室最前面，把试卷交了上去。

试卷交上去了。

三份试卷交上去了。

林曼曼把三份试卷交上去了？！！！

其他人的错愕程度完全不亚于裴汪，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林曼曼把三份试卷交了上去。

坐在最前面的张钦楠提醒林曼曼：

“数学老师要求不能有空白的。”

填空选择就算蒙也要蒙出来个答案，计算简答不会写的就抄一遍题目，要不说他们数学老师狠呢。

林曼曼正要把试卷交上去，闻言，顿了下，翻了一遍三份试卷，冲着张钦楠不好意思地笑笑，问旁边坐着的男生：

“笔借我用一下。”

第三份忘写名字了。

“......哦，哦，好。”那男生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回过神来忙把手中的笔递给她。

林曼曼干脆也不回去了，直接趴在他桌子上补了个名字。

蓦了，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漏写的题，这才交了上去。

张钦楠就坐在一旁，看着林曼曼写得工工整整的三份试卷，字迹清晰，卷面干净整洁。

最重要的是，

她全部都做了，一道题也没有落下。

“这是你”

“嗯？”林曼曼把笔还了回去，看着她，“什么？”

“......没事。”

张钦楠摇摇头，她原本想问林曼曼这是她自己写的吗？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不是林曼曼写的还能是谁写的。

他们班级同学什么水平她能不知道吗？一个班级加起来能完完整整做完一套题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三份试卷。

而且，他们学校的试卷都是专门请的知名专家出的考题，即便是上网搜也搜不到答案的那种。

这么一想，肯定就是林曼曼自己写得了。

“老师，我能出去跑会儿步吗？”

林曼曼交完试卷立马就问了出来，她看到楼下校园里面有不少人在行政楼前跑步，也想下去跑一会儿。

在楼上憋了一天，屁股都坐疼了。

“林曼曼？”

数学老师看起来也挺意外的，他确实没想到林曼曼会第一个交上来，还这么快。

不过，

看起来做得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他刚才大眼看了一下，后面几个加分题结果都是对的，就是没仔细看过程，不知道对不对。

“嗯，我可以去吗？老师。”

“去吧去吧。”数学老师大手一挥，难得脸色不错。

趁着数学老师出去的功夫，项莹和余琪姐妹俩喊住了林曼曼：

“曼曼！”

“等下！”

林曼曼走到两人身边：“怎么了？”

项莹坐在位置上，仰头看着她：

“你卷子都写完了？”

“写完了。”林曼曼点点头，“刚交上去。”

两人说话的时候班里面忽然安静下来，像是刻意屏住呼吸，想要听清她们说话似的，安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到。

项莹：“都是你自己做得？”

林曼曼：“对，我自己做得。”

余琪一点儿都不信：“你抄得谁的？”赶紧说出来，她待会儿也要去抄一抄，不然今晚都走不了了。

林曼曼忍不住笑：“你们都没写完，我能抄谁的？”

漂亮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声音清脆悦耳，满是......嘲讽。

对，没错，就是嘲讽。

余琪涨红了脸，很想反驳林曼曼这个傻子两句，可又没底气，只好干笑了两声：

“哈哈，是吧，哈哈。”

“你们两个赶紧写，”林曼曼说着活动了下身子，“写完咱们一起下楼跑步吧，总坐在位置上太难受了。”

余琪“哈哈”两声，随即敛了笑，正色道：

“你先去吧。”

她俩八成到晚自习下课也写不完，周围坐得一群傻逼，没一个会的。

林曼曼本来也没真打算等她们两个，看她俩那试卷上还没写几个字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她还是自己下去吧。

“行，那我先下去了。”

林曼曼说完就冲着两人挥了挥手，下楼跑步去了。

安静了几秒，直到完全听不到脚步声。

班里呼啦啦的一阵响声。

下一秒，一群人都涌到教室边上，一张张脸贴在玻璃窗上，挤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跑下楼的女生。

晚间行政楼里面的灯已经关了，偶尔有加班的老师还在里面。

行政楼前只有最中央的地方亮了等，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跑下楼的女生站在原地先是把头发绑了起来，简单地梳了个马尾在脑后，又站在原地拉伸了一下胳膊，跳了两下，跟着就跑入夜色中，完全看不到了。

“她真的跑步了？”

“嗯，看样子是真的。”

贴在玻璃窗上的脸努力睁大眼睛，实在是看不到人了。

“她卷子真的做完了？”

“废话，不然老王能让她下楼？”

“是她自己做得吗？是不是抄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抄我的。”

“也不是抄我的。”

“更不可能抄我的。”

“那她抄谁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抄我的。”

“也不是抄我的。”

“更不可能抄我的。”

“那她抄谁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抄我的。”

“......你他妈复读机吗？”

“那还是你问得弱智，都说了还要问，有病吧。”

“你才有病呢！”

......

江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挤在教室玻璃窗边上，吵吵嚷嚷的，跟个菜市场似的。

聒噪死了。

江衍皱眉，转身又走了出去。

“哎，老大！”韩晓来不及喊住江衍，只能冲着背影喊道，“卷子你还写不写？我给你写了？”

“还问啥，直接写吧，”裴汪没他那么多想法，直接把试卷摊开，“赶紧赶紧别耽误了，你从前面写，我从后面写，快点儿。”

“......”

继林曼曼从教室里面光明正大出去后，江衍也光明正大走了出去，就连在教室门口见到数学老师也丝毫不心虚，双手插在口袋里，径直走了出去。

原本就要回座位的众人立马又挤了回来，贴在玻璃窗上，一脸艳羡地说道：

“江衍也下楼了。”

“嗯，真好。”

“我要是不学习老师不管我多好。”

“算了吧，你又不是江衍。”

毕竟，江衍除了学习以外其他什么都顶尖，所以大部分老师才会对他睁只眼闭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