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活该,”靳一笑得难停,到底还是没忍心把橘猫气成河豚,“我昨晚没去台球室。”
“那,去哪儿了?”
“网吧。”
“…哦,”盛喃刚松了口气,又起什么,微微绷脸,“总是游戏不好,影响成……影响视力,影响脊椎,还容易手残。”
她话刚说完,身后,职业电竞选手盛笙慢悠悠走过去,还瞥了她一眼。
盛喃心虚地往窗转了转。
两人又聊了会儿。
盛喃终于说到重点,音却轻下去:“你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靳一瞥了眼床头柜上的纸,预计今晚就能整理完,转回去,“嗯,明天起我都没什么事情了。”
“那……”
“随你安排。”那人说。
“——”
窗站着的孩一怔。
几秒过去,她却把头低得低了,音闷闷的:“靳一,你不对我这么……”
“什么?”靳一没听清,问。
“…没事,”盛喃抽了抽鼻子,低,“明天我们见面吧,上午10点,可以吗?”
“嗯。”
“那见面的地方,等我发给你。”
“好。”
盛喃没心情说话了,她不敢再听靳一的音,她觉得再听一会儿、再多一秒,她可能就扛不住了,她就彻底放弃了。
可是她不能放弃。
就算全世界都放弃靳一,她也不会放弃的。
会是她夜空里亮的那颗星星。
她一直这样坚信着。
盛喃低头,在手机里编辑好的那条新年祝福短信上,轻轻按下发送。
“明天几点送你过去?”盛笙的话从客厅飘回来,平静得接近无情。
盛喃抽了抽鼻子,低头:“9:45吧,那时候应该出发了。”
“嗯。”
月光穿过烟火,落在城市的另一头。
手机在床头柜上轻震,刚从床上起身的靳一停下,拿起来,看见了来自【胖橘】备注的短信。
-跨过漫长的极夜之后。
-愿有你的星河长明。
-新年快乐,靳一。
靳一靠在墙站了很久,眼睑垂着,然后慢慢染上笑『色』。走去桌,俯身,拉抽屉,把里面藏了好久的天鹅绒盒子拿了出来,然后。
里面躺着一只定制发夹,图案是星星绕着阳。
靳一合上它,在掌心攥了一会儿,像是紧张似的绷紧了眼睑,好几秒过去,才回神,自嘲地笑了,重新放松下来。
“新年快乐,盛喃,”回复短信,“明天,我有礼物给你。”
“……”
一夜天明。
上午9:50。
“笃笃笃。”
老旧的楼道里,响起一阵敲。
“来了。”靳一『奶』『奶』听见自家响,『露』出明显的意外,她从客厅绕回来,到玄关拉房。“谁啊?”
“『奶』『奶』,新年快乐!”外,拎着大包小包的小姑娘弯下腰,一个大大的鞠躬。
“你是?”等她起身后,靳一『奶』『奶』才认出来,惊讶问,“你是盛喃吧?靳一不是出去找你了吗?”
“……”
小姑娘绷着情绪,巴掌大的脸和尖尖的下颌都透着细腻的白,唯独眼圈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红。
她停了好几秒,才终于鼓足力气轻说:“对不起,『奶』『奶』,我是来拜访您的。”她微微屏息,“关于靳一高考的事情,我有话,跟您说。”
老怔了怔,还是侧过身:“那你快进来吧,外面冷,进来说。我电话让靳一回来。”
“…嗯。谢谢『奶』『奶』。”
房关合。
老楼房的窗外,冻在檐上垂着的一条冰棱被震下来。
咔嚓。冰棱掉到水泥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凛冬里偷懒的阳终于慢腾腾爬过墙头,被一架晾衣杆子斜斜撑在院里。
摔碎的冰棱化成一滩水,然后被匆忙跑过的长腿踏过。
水滴四溅。
楼口。
差点撞到一起的两人同时停下,一个抬眸一个落眼。
盛喃紧紧攥着手,绷着脸,她在骤然刹身停下的靳一身上,看见因为一路跑来而起伏的胸膛,还有被情绪『逼』得微微发红的眼尾点着的那颗淡『色』小痣,还是很好看。
跟第一次见面一样。
只是此刻看她的眼神,比第一次见面陌生、冰冷、压抑着某种几欲爆发的戾意。
她以从来没过,有一天见生气,不是护着她,而是冲着她的。
怪谁呢,自作自受,嘛。
盛喃在心底苦笑了下,嘴角却怎么也牵不起来。
“这算什么?”她听见那人嗓音沙哑,嘲讽里透着彻骨的寒意,“你送我的…礼物?”
盛喃眼神轻颤,张了张口,却像哑巴了似的,没能发出音来。
“你是我第一个说出这件事的人,”靳一低笑起来,然后止住,“是我错了。我不该信你,也不该说。”
盛喃慌抬起头,僵涩的音终于出口:“对不……”
“我或许就不该认识你。”
“——”
那人没给她说出第三个字的机会。
擦肩过去,冰冷的风裹起细碎的雪粒,凶狠地扑进盛喃的怀里,迫得她一窒。
等再回神,盛喃扭头,楼道里早已空无一人。
然后二楼传来摔的音。
盛喃一颤。
她在原地怔怔站了很久,只等到死寂,她终于迈着发僵的腿,慢慢朝楼外走去。
盛笙的车就停在这片区院的正外。
看着盛喃失魂落魄似的,空白着表情,慢慢拉车,慢慢坐上来,慢慢系上安全带。
孩低下头去,低得很低很低。
盛笙眼神一紧,某一秒眼底怒意翻腾,但还是压回,转回去,缓握上方向盘:“哭了吗?”
“没有。”孩音闷哑,但确还算平和。
盛笙没松眉,反而皱得紧:“后悔了?”
这次沉默过后,孩无地摇了摇头,然后她抱紧安全带。
像小时候一个人抱住那只脏兮兮的布偶熊。
“车吧,哥,”她靠在车窗上,不敢去看窗外,“我回家了。”
“……”
引擎暴躁地一轰。
车了出去。
后来的一路,直到到家里,盛喃的表现都算正常,也平静。除了脸儿比平时白些,不说话,几乎没什么区别。
她说的是回家,安城这儿其算不得她的家,盛笙听得明白,就坐在客厅里等。看见孩收拾起背包,又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摞起来抱到客厅的桌上。
高三的课业繁重,书多到无穷。
盛喃其也不记得自拿了什么,没拿什么,就是着整理好,寒假里还复习呢,到时候用。
后摞得满满当当的,一高一矮两沓。
盛笙起身,把矮的那些又拿了一部分摞到高的上,然后搬起高的那摞:“剩下的你自拿。”
“嗯。”
盛喃安安静静地应,点头,抱上那摞书跟上去。
车就停在楼下,盛笙拉后座的车,躬身,把怀里这摞放到后排的座椅里,然后转身,接过盛喃手里的。
只是这边刚换手,放进车里的那摞高书没稳住,顺着柔软的座椅一歪,倒了下来。绝大多数书被接在车里,上面的那掉到地上了。
扑通。
大年夜下的雪还半干不干,盛喃蹲下身,把子捡起来,伸手去扑夹上的尘土和雪粒。
页被抖,她的手刚拍了一下,突然僵住。
是很久她随手拿的练习。
展的那页她写过傻兮兮的三行字——
《颜狗的自我修养》
(1)绝不动心。
谁先动心谁是狗!
而此时的小字下,不知时起,多了一个笔触张扬的、给她写过无数册练习题所以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汪”。
盛喃呆呆看了几秒。
啪嗒。
一颗水珠砸到了那个字上,晕。
盛喃慌了神,连忙伸手去抹,只抹了两下就僵在那儿。
几秒后。
孩突然蹲下身去,哇的一哭了出来。
“盛笙……”她哽着说,“我错了。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