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自梁顶的黑云中肆意落下。
轰隆声似在耳内击鼓, 将惨叫、喊话、惊呼尽数淹没。
沧山与柳云裳,与另两位太徽修士各支起灵屏,以抵挡天降狂雷。
雷电如千万把重锤, 发狠砸向几扇灵屏。
太徽修士一者金丹,一者不过筑基修为, 挨过几轮后,筑基修士率先呕血, 跌倒在地, 被沧山的藤蔓极力拖了回来。
此雷电不同于寻常雨天降雷,竟更似于渡劫天雷, 其内蕴含法则之力, 与灵屏对冲所造成的灵波直逼体内。
柳云裳眉头紧缩, 眼见木灵根修士的藤蔓在灵屏外已是寸步难行, 才生长几分便被劈地焦黑。
她纵声朝外道:“还不快进!”
余八等人抱头乱窜,连滚带爬摔进屏障内。
江陌陌被几道余电扫中,半边身子麻痹不可动弹,她忍住眼泪, 低声抽气, 汗水湿透衣裳,想要坐起却无能为力。
其余几人并不比她好多少, 最严重一人的一条右腿已被灼地枯黑,本人也近乎昏迷。
忽而一阵微凉的风拂于灵屏中, 温润的灵力在他们损伤的经脉间流淌, 抚平剧痛,修复伤势。
江陌陌猝然抬头, 只见木灵根修士面色肃然, 一手持灵屏法诀, 一手指尖银光闪烁,于半空勾勒起一枚花纹繁复的阵圈,同时两股藤蔓兵分三路,治伤的治伤,拖人的拖人,一股还在前仆后继往柳云裳和金丹修士的灵屏方向探去。
几轮雷暴后,在场十几人已伤了大半,万幸未有人殒命。
宋行杯一条魂,有救人之心奈何无救人之力,作为魂体本身也不够稳定,每一道雷落下,他便觉体内灵力震颤,必须凝住心神才不至于涣散了魂魄。
他的固魂屡次失败,正要出现散魂状况时,一道充斥着浓郁冥河气息的灵力点在了他眉心。
柳云裳手托灵屏,沉声道:“静心。”
冥河水的气息阴冷潮湿,宋行杯却浑然不觉。
他怔忪原地,一阵浓烈的熟稔感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仿佛要穿透这魂体,叩击他的心扉。
“你怎么了?”柳云裳发觉这死了的修士一副呆愣模样,问道。
她手中的红枪蠢蠢欲动,抓鬼她是抓出习惯了,况且修士夺舍在冥府是为禁忌,为防神魂乱窜,她们这些鬼官都讲究个快准狠,导致她一见神魂就手痒痒。
“没、没有。”宋行杯回过神,懊恼如今这紧要关头自己还在恍惚,立即运起灵力稳固魂体。
待到他尽力适应过这声声雷动,脑中不经闪过一个念头,灵物是为灵力所化,与神魂极为相似,那剑灵是否也常面临此等煎熬?
“小心!”
柳云裳眼见头顶乌云聚拢,高声警告。
细长的电光银蛇般在其中游走,沉闷的轰鸣自梁上传来,显然是要来一招大的。
沧山的藤蔓已在雷暴中断裂大片,遍地残灰,一枝半枯的卷上已被压制地浑身僵硬的金丹修士,以及他庇护的几人的脚踝,将其卷入自己的灵屏内。
那修士一入灵屏就软倒下去,哑声对沧山道了声多谢,即刻盘膝调整灵力。
酝酿了片刻的巨大雷暴终于完成,如一条青蓝色的蛟龙,凶悍坠落!
沧山将银光灿灿的阵圈甩出了灵屏,灵力急追而上,阵圈与落雷悍然相撞!
霎时天地皆仿佛塌陷入了一片茫茫亮白中,所有人眼不可视,耳不能听,如同经历了一次境界的毁灭。
许久许久后,才有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空气中还噼啪游动着细小的电光。
余八心有余悸,为自己还没聋没瞎震惊。
宋行杯勉强看清了谢前辈所施展的阵法,是为“罗网阵”。
此阵多用于擒拿困锁,被当成灵屏来用还是头一遭。
而随后宋行杯惊呼:“前辈!”
沧山取了袖中巾帕,抹去唇边血痕,缓慢地调度灵气,为木傀的身躯镇伤。
“你无恙否?”柳云裳亦平息了一阵,按下肺腑中的疼痛,但她心知眼前这木灵修士所受冲击只会比所有人都大。
那所承灵屏的威力直冲他去,柳云裳眼尖,分明看到这修士袖中手腕上已绽开数道裂痕。
她心中诧异,但此时再多问也无济于事,冥术中并不包含治伤,木灵修士的伤势也不像寻常术法可以治,当务之急还是离开此处,方可从长计议。
沧山呼出一口浊气,道:“无妨。”
柳云裳颔首,再度尝试与柳逢联络。
混乱状态下她与柳逢的传音也不甚稳定,但还能勉强听清对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