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白背对着许昕, 靠在出租车边上, 弯腰对司机说了一句什么。

声音低, 夹在喧闹的街市声中。

许昕没听清。望着男人的后背, 心里那股酸胀无力感浓郁地将要吞噬她。

记得有一年冬天期末考, 她捧着板砖一样厚厚一本书, 从医科大打车到a大。

起因是不小心把林若白的号码拉黑, 正巧好友们打算寒假去丹麦玩。许昕原本不打算去，因为去一趟北欧意味着她回来可能要更加辛苦地打双份工才能把钱赚回来。

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一同前去，只是不想因此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和林若白相处。

林若白因为她的不小心拉黑而生气, 把许昕大晚上从医科大“骗”到a大，她陪他吃饭，他帮她辅导功课, 顺带送给了她三包猫粮。

虽然到现在她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平白无故送她猫粮。但因为是林若白送的礼物, 许昕没有扔，把一包打开的猫粮分给了学校的流浪猫, 另外两包一直放在她寝室里没有动。

那天回去的路上, 她见他被冷风吹得更加冷白的肤色, 衬得嘴唇红艳, 眼角的泪痣在光下明艳勾人。

许昕停下脚步, 摘下围巾, 对他说：“低头。”

林若白乖顺低头，许昕垫着脚尖，把围巾一圈一圈绕在他脖子上, “来的匆忙, 没带礼物给你，先这样将就一下，嗯，新年礼物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还有就是，”她放慢语速，小心翼翼问，“你会一起去丹麦吗？”

林若白转过身，许昕收回思绪，和他相对站在路边，有一秒两秒，许昕发现根本没法开口。

路灯下，男人低低垂着长睫，半遮着湛亮的眸子，似乎沉吟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

脸上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情情绪，唇抿着，只那双平日里沉静的桃花眼，带着压抑的感情，以及眼角的泪痣，在冷风里，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和那年一模一样。

熟悉的让人落泪。

许昕眼眶酸涩不已，泪意一点一点聚满，紧紧咬着嘴唇，定定看着林若白。

“心心。”林若白开口，尾音带着颤，许昕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她垂下眼，死死咬着牙齿，不敢开口，怕声音出卖自己。

看着她这样，林若白第一次生出不知该怎么办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以前从来都是那些女孩子讨好他，他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唯一哄过的想哄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而现在，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抵触他的气息。

甚至连话也不想和他说了。

林若白小心地走近半步，伸出的手在半空停滞了一下收回，垂着头低声问：“能给我抱一下么？”

几乎条件反射，许昕往后退了退，“不要。”

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往前走。

林若白挡住她去路，许昕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瞪着他，“我要回家，你让开。”

“难道我们之间连好好说话也不能，非得这样？”林若白声音平静，许昕分明能感觉到他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到底抵不过心软，她垂头踢了踢脚尖，小声，“你要说什么？”

“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他低低的，带着祈求的语气。

何时听过林若白这样的语气，这样卑微，这样不知所措，许昕眼眶再一次红了，眼泪快要承不住重量掉落下来，她吸了吸被冷风吹冻的鼻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嗓音带有明显的哭味。

林若白弯腰下来，捏起她下巴，一颗眼泪砸在他手上，泪光里，许昕就这么看着他，然后拍开他的手，“我不喜欢男生动手动脚。”

“我知道。”他低哑着嗓音，“可我忍不住了。”

许昕攥紧手指，低低道：“哪怕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想这么快原谅。”

“而且，”她看向他，“你不是要出国了吗？”

夏可盈也在国外，马上，你就能如愿以偿和她在一起了，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暧昧不清的话。

为什么要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又跑来招惹？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吗？

这些话在心口来回激荡，情绪快将她淹没，最后还是选择没说，因为全部捅破，就真的没办法和他继续做朋友下去了。

许昕抿着唇，朝热闹的街市看了一眼，语气恢复了一点，“我们还是朋友，”顿了顿，“就普通朋友吧，也挺好的。”

“今天晚上的事，”她逼着自己看他的眼睛，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忘了吧，我不会多想，因为每个人都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我也是，你也是。”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然后迅速撇开眼睛，麻木地转身，快速往前走。

林若白知道，就算追上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之间的根本问题不是靠两三句话就能解决，而是潜伏着一个巨大矛盾。

隐隐觉得，这个矛盾，从一开始就伴随在他们左右了。只是是什么，他暂时还不知道。

这一晚他彻底失眠，凌晨给俞苗发了一条信息：【你女朋友生气，你怎么哄的？】

第二天八点醒过来的俞苗第一时间刷手机，看到这条凌晨两点多的信息，惊得立坐起来，三连炮轰炸：【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交新女朋友了！！！怎么没告诉我？！】

这个点林若白已经起床了，刚从外面跑步回来，直接回电话过去：“是许昕。”

俞苗舒出口气：“我还以为你另择新欢了。”又说，“你俩不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她脾气那么好能有啥事，你放心，不出两天马上跑来跟你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