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白停好车, 从地下车库上来, 边走边发信息给许昕：【我到了, 你在干嘛】

句号还没来得及按, 就点了发送。

到了楼上, 他低头换鞋, 听到父亲叫了声, 随口一应。

林父状似无意的开口：“我听吴教授说，你的论文早就弄好了？”

“嗯。”林若白弯腰把换下的鞋子放进鞋柜，转身拿了瓶矿泉水喝。

见儿子似乎并不打算展开这个话题, 林教授干脆直接挑明问了：“那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林若白喝完水，缓缓把瓶盖旋紧，突然正色：“爸。”

“我不想出国了。”

“这……”林父难以预料是这个结果, “我们不都说好了, 你这又不去了，学校看重你才给你那么极力推荐, 你这不是……”

一向谦逊温润的父亲, 心里又可惜又心痛。

他怕严厉而尖锐的语言反杀了儿子的上进心, 甚至连失望两个字也没能说得出口。

这也是林家不提倡的教育方式。

到最后也没有对儿子这次的行为作出评价。

只是沉重地叹了声气。

他始终相信, 他的儿子是过人的优秀, 也是负责任的人, 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就像三年前那场高考。

只是这个原因，林父不忍心开口问。

因为儿子不说, 那一定是关于他的隐私。

大概看到了父亲眼里的失落, 林若白走过去，弯身抱了抱父亲，“你跟妈操劳了大半辈子，不要再为我的事操心了，我心里有数，不会给你们丢脸。”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是说出国就一定能成为优秀的医生，不出国，照样也可以，现在我们国家医学水平已经达到了国际标准，要做一流，在国内也可以。”

林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心里有数就好，学校那边我会出面解释，这几十年的交情，我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

“爸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自己觉得对的，不要做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情，只要对这个国家对我们民族有益的事情，我和你妈永远站在你这边，做你最坚实的后盾，支持你。”

林若白眼眶渐红，哽咽的叫了声：“爸，谢谢你们。”

*

林若白洗完澡，看了会儿书，看到许昕的信息：【我们在一起吧】

他紧盯着这一排字，确认是许昕发的。

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难以置信、惊讶、不可思议、隐隐感到不对劲，夹杂在一片欣喜之中。

过了几秒，林若白冷静下来，那一丝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却终敌不过欣喜带来的冲击。

他双手拿起手机，像对待一件贵重物品一样小心翼翼，在键盘上一个字一个字打着：【用不着追了？】

过了没几秒，许昕：【不用了。】

林若白慢慢打字，然后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他停下，把对话框里的字挨个删除，等她发送过来以后再回复。

许昕：【我刚刚想了一下，你本身也不是那么有浪漫细胞的一个人，逼着你让你追我，好像有点太难为你了，而且你最近不是还要实习嘛，再分神做这些，是不是有点太辛苦了。】

林若白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万千情绪凝在心口。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刻开始对许昕心动的，最开始是因为她的有趣和可爱，而后来，则因为得知了她的小秘密。

那时候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吧。

如果不是因为高一那次军训，也许林若白到现在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她真的，隐藏的太好了。

谁能相信，像她那样的女孩，活泼开朗、古灵精怪，不管从哪里都不可能和疾病挂钩。

她或许调皮、吵闹，可总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快乐，给这平淡的生活增添不一样的色彩。

那样的体贴，那样的温暖，那样细腻又妥帖的关怀，总好像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却偷偷地，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每一个人的喜好。

用尽自己的所有，去带给他们快乐。

这样的姑娘，如何教他不喜欢。

他按捺不住，给她拨了电话。

响了两声，许昕接起，嗓音软软的很好听：“干嘛这么晚给人家打电话？”

“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姑娘，为了让追求者不辛苦，同意和他在一起。”林若白在电话彼端带笑道。

许昕咯噔一下，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被他发现了？于是故意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那现在见识到了？”

“嗯，见识到了。”他的嗓音蕴藏着浅浅的笑味。

许昕垂下眼，手指拨弄着桌上的日记本，“我就是觉得不想浪费时间了，之前一直在犹豫不决，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就浪费了好多时间。”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红了，今天晚上流了太多眼泪，眼睛也肿肿的，可能是情绪积累到一定时间，寻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吧。

不知道林若白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不管他明不明白，许昕还是按着自己的意思接着说：“就像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其实都是有时限的，我和你的时限，我不知道有多久，从高中开始到今天，其实应该算很久了吧，我怕如果再磨蹭下去，以后可能会遗憾。”

“心心，”林若白过了半晌开口，似乎在消化她的话，“如果我们彼此认定对方，时限是可以无限制延伸的。”

许昕点了点头，“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

“好像把负能量带给你了，让你和我一样困扰，我本来的意思不是……”

“心心，”林若白打断她，“你知不知道，朋友就是互相倾诉，互相吐露，互相倾听。我们之间，是知己，也是朋友，更是爱人。我希望你对我毫无戒备，对我完完全全打开。你懂我的意思吗？”

许昕没有说话，喉咙哽咽的难以开口，她张了张嘴巴，眼泪顺着脸颊滑进嘴里，又苦又涩，还咸。

过了良久，她才说：“谢谢你，林若白。”

没有说听懂，也没有说没听懂，和他说了晚安，挂了电话。

许昕把手机扔在床上，趴着让眼泪痛痛快快流干净，然后起身去洗脸。

对着镜子，她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恍然明白过来。

之所以那么快答应林若白，终不过是抵不住对幸福和温暖的强烈渴求。

*

之后一段时间，许昕因为自己也比较忙，林若白又在实习，两人之间交流的时间就是说早安说午安说晚安，以及晚上睡觉之前的十分钟短暂电话粥。

许昕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但好像和林若白之间这样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太过于生疏。

其实她骨子里并非热络的性格，也不太会黏人。

尤其是到了大学之后，比以前高中更能够静得下来，林若白如果一个星期不找她，她也不会特意打电话问候。

所以导致大学这三年来，跟林若白的关系比以前疏离多了。

这几年除夕许昕和许洪芳过的。

上大学之后许昕几乎和邱雪许昌明断了来往，姑侄女两人单独过了几年，也其乐融融。

今年许洪芳的朋友一起过来过节，两家一共七八个人，比往年都热闹多了。

这年，s市还没有开展禁止放烟花的条文规定。

吃过年夜饭，窗外一朵朵美丽硕大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空，空气里弥漫着烟火气。

许昕欣赏完，关上窗户走回客厅，电视里正播放着春晚，桌上放着点心水果，大人们聊着天，说着节目里的搞笑段子，笑成一片，暖气融融的室内一片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