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杨幼娘虽说能屈能伸,也擅长睁眼说瞎话,就连逢场作戏也是手到拈来,但这不代表她没有原则没有底线!
关于身份这一点,便是她的底线!
就如同她方才说的那般,她又不是说丢就能丢说捡就能捡的东西!
这么些年,是杨老、阿离、杨家村那些好心的夫人、梁师父以及江郎君养护着她长成这么大的,而那个高高在上的林尚书又为了她做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做!
还无缘无故将她绑了,以阿离的性命要挟要她替林幼情!
这种父亲,不要也罢!
见她迟迟不回应,霍桑心中也有了答案,“抬起头来。”
杨幼娘虽然不服,但还是依着他的意思将头抬了起来,但却还是一脸不屑。
没想到她还有脾气,还真是稀奇。
霍桑暗自一笑,才道,“而今你已嫁给我做了夫人,你的名字也早已写入霍府的族谱,就算是姓氏,前头也有一个霍字,原本姓什么又有何干系?”
杨幼娘眉头微蹙,她说怎么今日相爷的行为语气都这般奇怪,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他这是在以写入族谱威胁她!
明明只是一年的事,这一年过了她便可以走了!可若是不应了这一趟,她就要被他写进族谱里,那她这辈子都难逃了!
她暗自咬牙,很好!算他狠!
她顺了顺气,眸光猛地坚定了起来,既然他要阴她,那她也不是吃素的!
“相爷,您若是想让妾帮您澄清流言你就直说,非得拐弯抹角的,你这样让妾很难办啊!”
她抬着头,圆圆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黑色的眼珠子晶莹剔透,又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看穿一般。
不想也知道,按照眼下流言的迅猛程度,宫里的贵妃定是知晓了,他这般是要向贵妃娘娘表清白呢!
霍桑眸光微顿,杨幼娘边点头边道,“行,妾晓得了,在外头要装作夫妻恩爱嘛,相爷想趁此机会向众人澄清,你不是……”
她还未说完,霍桑的大手便直接扣了上来,叫她眼前一黑。
就在方才,当他听到红芷所言时,心底确实起过这样的念头。
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早,皇帝话里话外都在试探他对男子的喜好,甚至还想给他赐几个俊朗的寺人侍候。
由此可见,这谣言传的有多真实又有多离谱。
大瑞是个极其开放又极其包容的国度,喜欢男子这样的癖好,虽只是小众,但也没有到人人唾弃的地步。
甚至在平康坊也有专门的一条南风街,街道两旁的院落里,也全是这种癖好的人。
但他不是!
可那念头不过一瞬便被他给否认了,毕竟沈夫人是她的生母,死者为大,他不该利用。
而且,她十六年来从未见过她的母亲,从某个角度而言,与他有些相似,所以他眼下只是想让她以沈夫人女儿的身份去见见,以弥补他这些日子对她的一些亏欠。
谁想,她竟一下子将他之前的心思倒出来了,竟让他有些心虚。
大约是昨夜宿醉,杨幼娘觉着自己脑子里有些疼,他的手很是温厚,还带着些玉般的冰凉,裹在她双目周围时,竟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的舒服。
但很快,大手还是被她扒拉了下来。
这种时候,最适合谈条件了!她可不能贪图一时舒服而错过了!
“去也不是不可以。”她眨了眨那双透亮的眸子,“相爷,不如咱们做个交易?”
“说。”
杨幼娘唇角微勾,伸手比了个五,“提前五个月!”
霍桑凝眉。
杨幼娘解释道,“一年的期限太长了,要是相爷答应提前五个月放妾出去,妾立马装作林幼情的模样屁颠屁颠去给那位沈夫人上香磕头,还祝她生辰快乐!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免谈!”杨幼娘撇着嘴,脑袋猛地一歪,表示自己的坚持与寸步不让。
其实她也是有些心虚的,按照相爷的行为处事,她怕他会硬来,直接去寻那个可怕的纳兰医生,拿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往她嘴里一灌。
然后她便老老实实地被装成林幼情,老老实实地去那什么福恩寺,老老实实地给那位沈夫人磕头。
所以,她不敢看他。
两人僵持了许久,霍桑突然转过身去,示意她继续给他更衣,“三个月。”
天爷呀!她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他居然妥协了?
梁师父教她,与人谈交易,首先要说出一个对方做不到的大数目,再以利诱之,最后对方必定会给出一个她心里满意的数目。
所以五个月不过是她放出来的幌子罢了,她心底其实想的也就是三个月!
但她惊奇的不是这个,而是明明相爷可以强制将她拉走,可他眼下却同意与她谈这个交易。
相爷今日,吃错药了?不,或许他今日没吃药?
但好在更完衣后他也不再反常,只丢了一句莫要忘了给他做衣裳便走了。
做衣裳对她来说并非什么难事,而且霍桑又是个衣架子,再加上恰好十王爷和刘嫣小公主给她送来了好些御赐的绢布,她恰好能给他做一件十分像样又十分适合去福恩寺的衣裳。
那几匹绢布无论从颜色还是质感上,都与他从前御赐的那些衣裳布料差不多,再加上她的精巧设计与制作,她想,霍桑定会满意!
谁想几日后,当她将衣裳给霍桑送去之后,却又对上了他那张冷脸。
杨幼娘疑惑道,“不符合相爷心意?”
霍桑将案卷轻轻放在桌案上,起身细细打量了一番,良久才道,“你的呢?”
杨幼娘长吁一口气,原来不是衣裳的问题,她笑得谄媚,“妾哪里有资格穿御赐的绢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霍桑的脸色又变差了。
果不其然,他的冷言直接怼了过来,“你是想去外头丢本相的脸面?”
“不是!不是不是!”她连连否认,这么大一口锅,她可背不起。
“林幼娘,有一点你可要清楚,你一日是我霍府的夫人,便一日不准丢了本相脸面,可知?”
杨幼娘乖巧地低着头,轻声应了应。
她本就是个粗人,那些名贵的东西她本就穿戴不惯,而且她原本也以为,贵人生活是谁都羡慕不来的神仙日子。
可当她真的过上了这般生活才发现,还是自己的那些粗鄙日子过得才香。
然而眼下她活在人家屋檐下,到底也没旁的法子,只能遵从。
而且她感觉相爷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吃错药了,所以本着能屈能伸的原则,她依旧选择暂且忍耐。
反正只要再过几个月,她便解脱了!
“恩?”
“是,妾知晓了,妾这就去办。”说完,她一溜烟得跑开了。
果然书房不是人待的地方。
其实她倒是对霍桑最近的喜怒无常没甚意见,可他的有些行为确实太过于反常,于是她趁他在书房处理公务,偷偷将霍二叫了出来。
自从上回两人同生共死,霍二对她几乎是知无不言,“哦,昨儿陛下得了几块上好的猪油石,原本想赏给相爷的,可恰逢淑贵妃娘娘也很喜欢。”
“为了公平,贵妃娘娘说要同咱们相爷来个诗赛。”
“原不是什么大事,说是明儿入宫比试,所以相爷这些日子便一直在书房里埋头呢。”
杨幼娘点点头,悬了好几日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自南郊归来,相爷对她的态度就有些奇怪,原本可以威胁的事儿,他竟总能戛然而止,害得她总以为第二日他会有更大的招。
为此,她都已经三日三夜没敢合眼了。
还趁机做了两套衣裳。
没想到缘由竟是为了与贵妃娘娘抢猪油石,她长吁一口气,甚至有些兴奋。
也不知这猪油石到底花落谁家。
按照她的想法,最好是叫贵妃娘娘得了去,好让霍桑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折磨死他!
思及此,她竟笑出了声。
霍二挠了挠头,也不知她笑什么,但看她心情舒畅,他也微微勾了勾唇,凑了过来,“夫人,小人与霍一在堵谁赢,霍一押的贵妃娘娘赢,小人押的是相爷赢,夫人可要押?”
“赔率多少?”
“一赔十!”
“好!”杨幼娘毫不犹豫地从荷包里掏出了五两银子,“押贵妃娘娘赢!”
霍二不解,“夫人怎么不押相爷?”好歹她与相爷才是一家子啊。
杨幼娘推了推他的肩,“你懂什么?身为男子总欺负一个女子,成何体统?”
说完,她长吁一口气,大摇大摆地往她的卧室走去。
好几日没睡了,她要睡个三日三夜才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霍桑:为了补偿你,把你写族谱里。
杨幼娘:为了威胁我,你居然要把我写族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