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明很生气。

他实在想不明白, 这世上怎么会有像大盛这样不靠谱狗皇帝，将天下所有人命都视若草芥，好像天下所有人都在受苦, 他却置若罔闻，只顾着追求他长生之道。

他也觉得很奇怪。

若天下人都死光了，大盛皇帝自己一人独得长生，全天下只剩下他一个人，那到底有什么意思？

秦卫征被延景明突然暴怒吓了一大跳, 他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委婉同延景明说道“太子妃，皇上应当是受了国师欺骗。”

他想, 在国师出现之前，皇上虽喜欢看一些长生仙道之类书籍，却也不曾离谱到如此地步，如果国师从不出现，那事情当然也不会演变到如今这地步。

他天性保守，又学了一脑袋忠君爱国思想，自然会对皇帝有所偏护, 更何况如今这局面，若皇上不听劝谏，自己也不思悔改, 那么唯一破局之法……就只剩下大不敬了。

他们只能等皇上驾崩。

他想等, 可他心中也很清楚, 这天下, 也许等不了那么久了。

秦卫征只消往这方面一想, 心中便只剩下几个大不敬想法, 这种事，历史上不是没有记载，只是圣上是殿下父亲，他不希望看到有一天殿下要对圣上刀剑相向，这弑君弑父名号记在史册之上，无论师出何名，只怕都不会太过好看。

他很担忧如今局面，却也只能自欺欺人一般告诉自己，圣上修仙之念全因国师而起，那圣上自然是受了国师蛊惑，只要国师死了，圣上当然就会幡然醒悟，一夜之间，痛改前非。

秦卫征想法，延景明有一点认同。

他也觉得，这国师是个十成十大坏蛋，这样坏蛋，在他们西羯，是要被暴揍两顿。

对，国师揍两顿，狗皇帝揍三顿！

只有这样，他才能稍稍觉得解气。

想到此处，延景明忍不住开口，道“如果他自己不想，那谁也逼不了他。”

若不是狗皇帝自己想长生，视天下人命为草芥，那么国师再怎么妖言惑众，想来也是说不动他。

这么多年了，皇帝若是想改好，只怕早就改好了，劝人改性太难，延景明不觉得天下有谁能做得到。

这么说来，此事唯一办法，就是换个皇帝。

秦卫征想了想，还是委婉说道“朝中若有人劝谏——”

延景明“劝不了，没救了，下一个吧。”

秦卫征“……”

延景明看秦卫征还想再说，忍不住问了秦卫征一个问题。

“泥们皇帝这么听国师话。”延景明蹙眉问道，“那如果国师嗦太子不祥，皇上会怎么办？”

秦卫征“这……属下觉得，皇上应当不会……”

延景明“那泥以前觉得他会当昏君吗？”

秦卫征“……”

他觉得不会，可若往史册上记载，明明白白将皇上这些年所为之事翻出来认真数上一数，秦卫征觉得，他已经是昏君了。

温慎之在旁听完两人对话，到了此刻才微垂眼睑，轻声开口，道“对父皇来说，废太子不过只是动一动手指事。”

延景明点头。

温慎之又淡淡补上一句“杀太子也是。”

他说得当然不够严谨，杀太子总比废太子要难上一些，可也仅仅只是一些罢了，哪怕皇帝沉迷长生之道不理朝政，他却仍是这大盛皇帝，这些事对他而言，绝对算不得太困难。

秦卫征张了张唇，却已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他垂首沉默，片刻之后，温慎之方再度看向他，问“我中毒是怎么回事？”

秦卫征一怔，摇头，匆匆道“殿下，不是我。”

原先温慎之猜测下毒与刺客是一伙人，可若秦卫征所言为真，那些人应当也没有其他对他下毒途径了，对他下毒另有他人，只怕还隐藏在他身边，那他已寻到解毒之法一事，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对外人泄露。

他们设局想要引出心怀不轨之人，可到头来，谜题非但不曾减少，未解之处反倒是变得更多了。

温慎之心情复杂，他问完了自己想问话，已应当从此处离开了，而秦卫征则还需要在此处多留些时候，他相信秦卫征，可他找了暗卫首领帮忙，当然也要给暗卫首领一个交代。

他还需要一些证据佐证，在此之前，他令秦卫征好好在此处待着，先休息几日，到时候自会还他清白。

……

温慎之同延景明离开此处，走到院中，延景明心情不佳，忽而嘟囔着开了口，道“泥以后要是也这样，窝连泥一起揍。”

温慎之“……？”

这句话来可真是突然，温慎之顿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回应，苦笑打趣道“你一拳下去，我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