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秋凉,连绵的军帐之中,一抹明黄在土坡之上。
在秋风萧瑟之中,显得精神勃发。
远远的,士兵抬手望去——
“啊,那是皇上!皇上身子好全了!”
“是啊,是皇上!”
土坡之上,皇上双手背在身后,远眺前方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费扬古慢慢从一侧走近,“皇上,患病的士兵们也都已经痊愈了。按照您的吩咐,军中所有向外传信的,都换成了心腹之人。”
“好,绝不能让京中知道,朕已经痊愈的消息。”
这个消息,只告诉了陈文心一个人。
费扬古道“葛尔丹那边探子依然在查访,这一番败逃,没有年是再也成不了气候了。降书也已经送到了京中,只是现在”
皇上冷笑一声。
“现在京中都盯着朕的金龙椅,谁还有空管一支败军投降不投降,你说是吗”
费扬古默不作声,只觉得这个话题忌讳。
皇上正值盛年,这才病了一场,京中就异变迭生了。
这些从皇上幼年登基起,就在身边辅佐的老臣,真是野心越来越大。
他们没有像当年的鳌拜那样一手遮天,是因为皇上已经不像幼年时那样,容易摆布了。
但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从未停止过。
皇上一直想找个机会收拾他们,扶持陈家的势力的同时,也在削弱他们。
这一病倒好,不必他费心削弱了。
等圣驾完好无损地回到京城,统统都是谋逆篡位之罪!
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士兵上前通报,“皇上,陈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在回程路上了!”
“好。”
皇上得意一笑,“朕深恨自己此刻不在京中,错过这一场好戏。”
费扬古也笑了,“今时不同往日,索额图还以为自己是国丈,是能够只手遮天胡作非为的权臣。还有帐中那位”
皇上的目光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帐子投去,那帐子看似普通,外头却有士兵重重包围着。
那里头,住的是佟国维。
“索额图到底是做过国丈的,佟国维这一辈子做了国舅,还想再做国丈。可是究其一生,也做不到了。”
为了防止佟国维暗中向京城报信,皇上把他软禁了起来,不让他和外界联络。
佟国维日日禁在帐中,听说皇上的病神奇地好了,又听说那些染病的士兵们也都好了,再听说那种神药是京中皇贵妃寻来的
心中百感交集。
皇上,到底是他的亲外甥。
他也不希望皇上驾崩,可他不能不做好准备。
皇上已经不信任他这个亲舅舅了,特特把他带出京城来,不是为了让他带兵打仗,只是防止他在朝中借机结党。
这让佟国维心灰意冷。
佟贵妃已死,没有留下一个半个的子嗣,小佟佳氏就更不必提了。
他唯一的指望,就是二贝勒曾经养在佟贵妃膝下,能对佟佳氏一族有些许情谊
只有二贝勒登基,他才有重获风光的机会。
帐门一响,外头的光线照进来,略有些刺眼。
佟国维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士兵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外,微微躬身,“佟大人,皇上传召。”
他眼睛一亮,不自觉伸手朝头上一摸,鬓发散乱。
胡子也跟稻草似的,许久未曾好好清理了。
皇上自一病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也再没出过帐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快,快打水来!”
他朝着帐子外头喊了一声,早有人准备好了清水,送上来给他。
佟国维认真地净了面,又换了衣裳,这才跟着士兵走了出来。
却不往大帐走。
佟国维警惕道“不是皇上要见本官吗怎么不往大帐去”
“皇上在那边山坡上。”
士兵手一指,远处的山坡上,果然有一道明黄的身影。
身旁还站着个身穿战袍的武将,似乎是费扬古。
佟国维点了点头,跟着士兵朝那处走去。
山坡之上,皇上背对着他,衣袍一角被秋风吹得扬起。
费扬古先看见了佟国维,朝着皇上一躬身,便退了下去。
那带路的士兵也退了下去。
佟国维大礼参拜,“臣叩见皇上。皇上病情痊愈,真是上天保佑,臣总算放心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平身吧。”
皇上没有回头,目光悠远,仍是看着远处。
佟国维站在他身后,一时未敢先开口。
皇上今日叫他来,怕是有要紧话说,一个不慎,或许就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