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藏族夫妇将二人送至冷古寺门口,叮嘱了两遍徒步的注意事项之后便返回了。
清晨的空气是特别冰冷的,二人将身体包裹得极其严实,远远望去宛如两个穿着宇航员在广袤无垠的月球上孤独行走。吴同对此次寒冷又略带风险的徒步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积极性,她起床将于柯叫醒,然后督促着他迅速洗漱,最后将徒步的用具和取暖装备通通打包起来。她对于柯说:“今天我们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好兴奋啊!”
正如藏族大婶的介绍,在二人几次翻过垭口又吓到谷底之后,一片草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辽阔却贫瘠的草原上二人的身影显得突兀且渺小,一面是辽阔的大草原,一面正对格聂神山,晶莹的冰川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即能捧起一手的雪花。吴同欣喜地喘着白气,指着眼前雪山转身对着于柯大喊:“看!”
于柯走上前从伸手搂住她,两人异口同声地感叹:“好美啊!”
吴同眼角发红,眼眶中似乎储存了无尽的水花,她的声音悠悠地响起:“雪!雪是世间最纯粹最真实的东西,雪是多么圣洁啊!”说完她又仰着头看于柯,说:“你给我的感觉就像雪一样,你是一个纯粹又真实的人。”
正午时分,天空浮现几缕阳光,斜射的光影从天际投下,零星地渲染着冰山一角的雪色。就地路餐完的二人站起,回头望向身后的冷古寺。在阳光的映照下冷古寺散射出道道金光,日照金山的壮丽呈现在二人眼前。吴同再次欣喜地喘着白气,指着眼前雪山转身对着于柯大喊:“看!”
寂寥空净的山谷间,不断传来二人叫唤对方的声音,随后又传来阵阵嬉笑声。
山脚下正在劈柴的藏族夫妇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仰视着天空中白炽色的太阳,又见一缕缕彩色的光圈映入眼帘,二人笑着感叹:“这俩孩子还挺幸运呢!”
二人身披微弱的阳光的沿着眼前的草原一路前行,接下来的路程一路穿行在草甸上,虽然仍是不停的上下坡,但是坡度都比较平缓。抬眼望去,一边是格聂群峰,一边是山谷宽广,草甸便位于山谷和山峰之间的缓冲坡上。
二人一路上时而喧闹地追逐,时而安静地摄影,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在抵达夯达营地的时候,他们想起了藏族大婶的话:“在抵达夯达营地的时候,你们便可以返回了,不然来不及,天色暗得比较快。”
站在夯达营地再看冰山的时候,已经是仰视了,因为她们已经到达神山的山下。面对眼前巍峨的大山,二人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因此两人还是忍不住大自然的诱惑,在由于了片刻后牵手走进了雪山。在初入雪山时,路况还算平坦,四周的枯木树枝托着厚重的雪块,树梢末尾垂挂着冰锥,身处其中的二人环视着这个冰雪王国,兴奋地对视着。随着海拔逐渐的深奥,温度骤然降低,脚下柔软的泥土小道已经结冰。由于二人穿着很重,又背上了沉重的旅行包,行动极为不便,在不小心摔了几次之后,他们逐渐意识到不能在继续登山了,最终决定下山返回。可是这时天色开始变暗,变化速度超乎他们的想象,仅在十几分钟之后,他们的四周已经变得黑暗起来。这时于柯紧紧地牵着吴同,率先走在前面,下坡的路有些陡峭,二人道路并不宽敞,加上积水处已经结了冰,因此走在前面的于柯往前走的每一步都需要用脚尖试探。这样谨慎的下山方式使得下山极其缓慢。在下山的前半段二人还可以用手机照明,但是在最后不到五十米的陡坡处,二人的手机电源耗尽。
二人不知在黑暗中缓行了多少时间,于柯终于隐约能看见山脚处的一片平原,在即将抵达终点的时候他终于感到松了一口气。这时她松开了吴同的手,活动了一下几乎冻得抽筋的手指,正当双手哈气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踩踏了脚下的石块,突然坠地的于柯随着石块一同朝着坡下翻滚而去。反应过来的吴同伸手去抓于柯时也扑了个空,同时也身体失衡重重摔了一跤,摔跤后的吴同也朝着坡下翻滚了几圈,幸得反手抓住了身后的一块陷入泥土的长石,身体才得以稳定住。吴同从惊慌中缓过神,朝着陡坡下无尽的黑暗咆哮了起来:“于柯!于柯!”在连续交换了几声没有回应之后,吴同开始失声痛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喊叫于柯的名字。
冰冷黑暗的山中,就连呼吸声的分贝也被放大了数倍,吴同的叫唤声在神山下久久回荡。吴同不敢再从地上站起来,她害怕自己再次摔倒,因此她稳稳地坐在地上,缓缓地移动大腿和臀部,像坐滑梯一样,一寸一寸地往坡下移动,她一边费劲地移动着,一边带着哭腔呼喊于柯。就这样移动了约十分钟之后,坡下终于传来于柯的回应:“吴同,你没事吧?”听到回复的吴同连忙加大音量重复着:“于柯!我在这我在这!你没事吧于柯?你没事吧?”这时坡下又传来于柯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夹杂着痛苦,他强忍着疼痛往坡上大喊:“吴同,你等我,我正在上来接你!”
听到此处的吴同加快了移动速度,负伤的于柯手脚并用,奋力地望坡上攀爬。在二人缓慢的相赴后,他们终于在黑暗中欣喜地发现对方的轮廓。在看清对方沾满泥土的脸颊的一瞬间,他们二人突然又变的力大无穷,似乎身体上再无半点疼痛,精神中也再无一丝恐慌,他们从地上一跃而起,重重地撞在一起,沉重地喘息着。
神山脚下的旷地上,二人相互依偎着瘫坐在地上,遥望着深蓝色的夜空与四周发白的积雪。
“现在怎么办?”吴同笑道。说完斜着眼去看无奈的于柯。
于柯大笑了起来,捂住脸喘了一口大气,说:“有句话怎么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再度歇息了十分钟后,两人搀扶着蹒跚爬起,忍着疼痛返回。就这样两人狼狈地走过白天一路追逐嬉戏地平原与山谷,一边走一边发笑。吴同说:“记不记得这里,今天来的时候你在这里向我炫耀自己会翻跟头,来来来,再翻一个我瞧瞧。”于柯回复道:“你看前面,你白天在那块圆形的磐石上垫着脚尖转了两圈,来吧!你也给我再转一次!”两人捧腹大笑,丝毫没有一点后怕。幽静黑暗的冰山雪岭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他们来返时的山谷间都回响着欢声笑语。
在不知走了多久之后,前方两道手电筒的光线刺来。
那对藏族夫妇四处观望着,朝着四周重峦叠嶂的山峰大喊着吴同与于柯的名字。这时负伤的两人竟然又蹦跳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激动地大喊:“这里这里!我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