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中的欢宴,本是南容澈专为凌霜接风而设,并且有言在先,此间不论君臣,不谈军事政务,但又因有晏麒在座,所谈论的话题便也不只是迎归重聚这般单纯。三人清谈佐酒,款款相叙,虽说不谈军事,却不免说起三五边关风物,即便不论政务,也少不得谈及京中趣闻。
凌霜本来不胜酒力,但南容澈一壁殷勤相劝,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虽然是浅斟慢酌,不觉间也已经酒意半酣。看着此时因酒气氤氲而面染桃花,眼含春水的凌霜,南容澈的唇角不禁浮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说起京中的趣事,朕近日还听到一件,正是与凌霜你有关的。”
凌霜虽然看起来酒意朦胧,头脑倒很清醒,听了南容澈这话,不禁暗想:陛下不是刚才还说女子闺名不可轻呼,怎么这会儿自己却不在意了?转念一想,可能是他今天心情好,终于决定放弃如前时那般,以近于宦者一系的名号“小凌子”来称呼她了……
其实无论如何,自己又何必在这上面费神呢,于是接言道:“凌霜才刚回京,不知能惹起什么趣事?”
南容澈脸上笑意更深,并不就回答,却转向晏麒道:“这件趣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趣事,”晏麒看向凌霜的目光分外柔和,温声道:“不过是京中有人倡议,要为你遴选新娘。”
凌霜听了也并不很惊讶,只是哑然失笑道:“看来还真有人把我这个‘夜叉’当作男子了。”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南容澈见晏麒避重就轻,便明言道:“关键在于此事,是因将相争婚的传言而起的。”
如此一说,凌霜却是一头雾水了:“将相争婚?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南容澈放下酒盏,一双锐目深望着晏麒,眸色中透出三分探询七分质疑,继续道:“朕前时下旨为晏麒和毓宁赐婚,却被他拒绝了。理由是,此事定要等你回来再议。”见晏麒面色平静,端坐如初,南容澈终于将目光收回,含笑转向凌霜:“因此,坊间便有流言,说上卿大人不敢轻易接受朕的赐婚,是怕得罪了平朔将军,所以一定要有你当面首肯才行。”
凌霜听到此处,不禁再次失笑,随口说道:“真是流言无稽,凌霜岂能左右麒兄婚事?”
一旁的晏麒正要端起面前的酒盏,听到凌霜的话,触到酒盏的手随之一动,险些把酒洒出来。晏麒便不去端那酒,反而温言为凌霜解释道:“有人由此揣测毓宁公主的驸马原应是你,因为你在外征战毁了容貌,成了……”
即使“夜叉”之谓在某种程度上已成为凌霜的威名,晏麒也是从来不愿将这两个字用在她身上的,何况此时坐在自己身边的分明是个妙龄美人,则更加说不出口,便只是直接将因果说明:“以此猜想毓宁公主意在改适,遂有将相争婚之说。也因此京中有人不忿,才闹出要为你选新娘的笑话。”
对此,凌霜真的也只当个笑话听,本欲一笑而过,却不意南容澈竟认真起来,甚至郑重地向他的上卿征询:“如今凌霜既已回来,此事也该说清楚了。你说是不是,子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