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锦寒的声音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人的心弦上:“刘姨,乱动东西是要被辞退的,我只问一遍,你真的是进来打扫的?”
一眼扫过去,屋子里没有任何的清扫工具,刘姨手里就这么一个发黑泛黄,完全不属于这里的一个桌布。
刘姨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可一想到楼下正在受苦的时南,不由想起了自己死去的那个孩子,生前受欺负时是不是也像此刻的时南一样无助?
她鼓起勇气,一脸坚决的说道:“真的只是来打扫的。”
司锦寒冷笑一声,伸手夺过刘姨手里的维生素瓶子,刘姨顿时面色惨白一片,哑口无言。
司锦寒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里的维生素瓶子,说道,“明明是我给你们发工资,可你却好像把时南当主子,是觉得每个月工资太多了,还是干的不舒坦,想回家了?”
维生素的药片是这个样子的吗?他平时不吃,也没太注意。
“时南让你拿的?”司锦寒问道。
虽然只是问句,可是司锦寒心中已有答案。
他偏不给。
他将瓶子攥手心里,冷声道:“明天不用来了,回老家去吧,一会我给你结工资,下午就走吧。”
他最厌烦的就是这些吃里扒外的人!
他冷哼一声,转身朝着书房走去,头都没回一下,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似是重物砸在地上。
司锦寒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刘姨跪在地上,泪眼婆娑。
年过五十的妇人跪在他面前,这滋味并不让人舒坦,司锦寒皱起眉头,已经隐隐有些不悦,冷嘲道:“怎么着?是想求我别赶你走?我说出去的话从来不会收回来。”
他从来不亏待跟着他的任何人,这里的工资绝对是在易城别的地方拿不到的,刘姨会不舍很正常,可这不在他的怜悯范围之内。
“咚”的一声,刘姨重重的在地上朝着司锦寒磕头,脑袋砸到瓷砖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响。
刘姨的声音里带着哽咽道:“大少爷,我有错,被赶走也是活该,我不是胡搅蛮缠的老太太,只是我走之前……我想为时少爷求求情,求您……放过他……”
她老太太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丈夫早在儿子死的那一年他们就离婚了,她现在手里的存款维持后半辈子的生活绰绰有余,她在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不想让那孩子像自己的儿子一样,最后死在绝望里。
“那药……确实是时少爷让我拿的,他生病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了,可是什么样的事非得闹到出人命不可呢?不都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吗?时少爷他是真心喜欢您的,这世道能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可能这辈子都碰不到一个,时少爷如果死了,您这……”
话音未落,司锦寒已经怒声制止道:“闭嘴吧!”
这老太太烦得很!什么时南死了?!时南年纪轻轻的死个屁!
刘姨将怀里脏兮兮的桌布拿出来,铺在地上,几个用血写出来的字赤裸裸的摆放在司锦寒眼前,血迹已经干涸,那颤抖的一笔一划仿佛能想象到时南写字时颤颤巍巍的模样,仿若已经时日不多一样……
“这是时少爷给我的,他只想要一些药而已,大少爷,放过时少爷吧,他已经够可怜了……”
刘姨跪在地上没有动,司锦寒盯着那几个字没有说话,眼底情绪翻涌。
吃药?生病了?生的什么病?什么病需要吃维生素?
时南应该是那两天淋了雨,感冒了,所以要吃药吧?他知道时南有一个小习惯,时南不喜欢吃成板的药,一但碰上这种就会一粒一粒按出来放进漂亮的小瓶子里,维生素瓶子里,装的应该是感冒药吧?
不知为何,放在手心里的瓶子有些烫手。
地上的几个字让他心里一阵阵不舒服,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像是害怕,又像是不安。
时南身上穿的是他的外套,没有笔本,写字只能用这种方式,血……是咬破了指尖,一个字一个字写上的吧?
他心里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时南毕竟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刘姨这种上了年纪的很容易对时南同情心泛滥,小哑巴表达不清,所以刘姨就以为人生了什么重病,不就是饿几顿吗?后期补回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死?
他一脚踢开眼前让他心中不适的桌布,把药瓶揣进怀里,烦躁地说道:“老宅那边缺一个打理花园的,你调去那边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