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成为纯粹的意识体，抛弃孱弱的肉体就是每一个人的必经之路。

早在黑暗时代，教会便开始大肆宣扬苦修的重要性，这种充满了苦痛的生活除了满足部分“神灵”不良的癖好之外，也是为了能让教徒们逐渐适应精神与肉体被剥离的过程。

可即便在灵能文明最为鼎盛的时期，能够完成这个仪式的也只有极少数。

他们要么是苦修者之中佼佼者，经过了长期饥饿与痛苦的折磨后，精神得到了提升；要么就是天赋异禀，又得到了某一位“神灵”的垂青。

而像这种全民意识体化的情况在历史中还从未出现过。

对于这世间的大多数生命而言，灵魂与精神都需要依附于肉体存在，贸然将两者剥离只会让两者都迅速消失。

这意味着，时隔多年，他们的老乡掌握了比过去的上层世界更先进的技术。

陆湘远远地注视着眼前因极度愤怒而膨胀了一整圈的阴影，他们所处的空间也因灵能力波动的影响而变得重叠、扭曲。

被凹折成了倒三角形的方桌，从内部塌陷犹如黑洞般突兀地遍布于房间内的窟窿。

在宋岚表明来意之后，空间的扭曲变得更为明显了。

灵能所产生的压迫感又一次席卷而来，判官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向我发起挑战，我会在角斗场安排一场公平公正的较量；其二，就是由你来代替鮟鱇鱼的位置，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履行它未完成的任务，在角斗中解决掉一个名叫『帝王』的对手，既然你能杀掉鮟鱇鱼，应该能做得到吧？”

<divclass="contentadv">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选择第二条。

事实上不止判官，就连陆湘也看明白了宋岚的谈判策略。

巡查小队的人却向他汇报，鮟鱇鱼在死亡前并没有闹出太大动静，那个小巷里也没有留下太多战斗过的痕迹，当尸体被发现时，鮟鱇鱼已经死亡了有段时间了。

在迄今为止遇到过的对手中，判官是灵能仅次于『腐坏』的存在，而后者则是窃取了他人的灵能，由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强行堆积出来的产物。

按照联合政府的行价，全面的腰部义体化手术改造至少要上七位数，这些钱应该能抵得上一只宠物的价值了。

宋岚这连珠炮般的说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让蠢蠢欲动的判官陷入了短暂的迟疑。

“我只是在说，在这个事件中我们都有损失，你失去了一只宠物，而我则留下了可能影响到未来生活的腰伤。”

……

难得见到宋岚在谈判中吃瘪，可是这场景非但不紧张，而且还有些好笑。

“去角斗场决斗太浪费时间了。”

同时宋岚已经盘算好了，如果判官要拿宠物的稀有度来说事，那么他的内脏功能也可以灵活视情况灵活地出现问题。

另一个让判官感到疑惑的是，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没有任何线索，却又能轻易杀掉鮟鱇鱼。

这的确是他的失算，以判官的地位，102万瓦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了极点的数字。

觉察到不妙的犯人们作鸟兽散，他们都还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判官发怒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除了天赋使然，陆湘想不出别的可能。

宋岚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他努力尝试通过和平的手段来解决问题，然而遗憾的是这从来都不是一个和平的世界，尤其是这个充满血腥、暴力与罪恶的监狱。

判官真的动过怒么？

宋岚仰着头，透过塌陷的穹顶仰望着被乌云遮蔽的天空。

能力的特性也是出类拔萃的。

对此，判官大为震怒。

放在那个时代，用宋岚的话来讲，眼前膨胀的阴影无疑是一个品质上好的蛐蛐，在他熟悉了上层世界的规则之后，再广为发展信徒，未来极有可能成为上层世界中的佼佼者。

这提议让判官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遇到过这种把法律、和解挂在嘴边的人了，在他的地盘，解决纠纷的方式就只有一种——赌上自己的一切，去角斗场了解恩怨，这条规则对他自己同样适用。

他提议，“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各退一步，我也不再追究你的饲养大型宠物却疏于管理。”

宋岚提出抗议。

击败鮟鱇鱼并不困难，但即使是他想要彻底将其消灭，都要费上不小的功夫。

“现在和解还来得及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咦？

下一刻，乌云散去了。

不过判官隐隐看出了宋岚的谈话策略。

“老陆，你刚才也都看见了。”

“和解？暗自庆幸吧。”

经过了另一番研究，陆湘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走进了误区，“为什么我要克服这些念头？”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工作的缘故，陆湘脑海里总会产生一些“古怪”的想法，他敢打包票在这个方面对方可比他要懂多了。

陆湘怀疑这位判官的能力和毒性存在着某种联系。

她条件反射地开始评估起了对方的灵能强度，这曾是上层世界引路人的职责所在——虽然从未被放到台面上被提及，但所有人都清楚“神灵”之间亦有等级的划分，在祂们中的每一个刚刚完成晋升仪式过后，便会由她来给予评估。

这个监区里曾经也的确出现成为意识体后便认为自己不死不灭，从而肆意妄为的角色，而他们后来的下场多半都非常惨淡，“去C区当奴隶可不是最糟糕的结局，至少那些人还有希望可言。”

判官话锋一转，看向了跟随宋岚一起而来的陆湘，“名额只有一个，这是D区不可动摇的规则，你们应该听说过C区的奴隶该如何成为D区的居民吧？没错，只有击败一个D区的原住民，双方互换身份。”

以及，鮟鱇鱼选手真的被人杀害了么？

而当午后的阳光重新照进位于角斗场顶层的房间时，挥之不去的是犹如墨汁般飞溅得到处都是的残骸，这也让宋岚所处的空间充满了凶杀现场的气息。

头顶上晴朗的天空与他们的记忆极为强烈的反差。

判官忽然改变了主意。

想必这声势浩大的动静一定会引起那位统治者的注意，毕竟判官也算得上祂从众多犯人里挑选出的品质优良的蛐蛐，培育一只蛐蛐的过程极为漫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判官之于统治者，其实就与鮟鱇鱼之于判官如出一辙。

判官一度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仁慈了，D区有无数人都渴望着能取代鮟鱇鱼，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成为宠物也没什么不好的，判官的宠物要比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滋润得多。

这呆呆鸟夹带私货！

“按照最近义体医院的行价，全套的腰部植入体手术最低也要102万瓦，不过这件事我也有错，就不要赔偿了。”

这里是联合政府戒备最为森严的监狱，所有被送进这里的犯人都被冠以了“最不可饶恕罪人”的罪名，遵纪守法的公民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看来是他“蛊惑人心”的能力有所衰退，没能将像过去在上层世界时那样成为人人喊打的“信仰小偷”。

这呆呆鸟压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用真诚打动对方，真诚不过是他的幌子，他这分明就是碰瓷！

十七区就一群以此作为职业的人，他们会仔细挑选视野盲区，在路口车速慢下来时突然从路边冲出来撞在车上，随即以义体故障为由索要高额的赔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