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侍从们可有怠慢？”

乌穆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面色温和，言语间总是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的亲近。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衫，倒是显得整个人平添了几分风雅。

尤其是他的那副带着草原人般血脉的，棱角分明的面庞，在微笑时显得格外的淳朴和善，就像是邻居家的小子一样。

之前陆青会对这群人放下心防，多半都是因为他这幅看着就淳朴，宛如傻白甜一样的外貌。

呵呵

越是这般想着，陆青的面色就越是难看。

如若不是陆青真是对这个魔鬼的本性了解无疑，恐怕就算是此刻，说不定也会被他的这幅好样貌给糊弄过去。

但只要想到那个魔鬼是如何欺瞒他，调查他的底细，估计是在得知他尚无家人后，又一把火烧了老家他唯一的一间茅草房。

若只是如此，陆青倒也犯不上如此气愤。

不过是一间房屋罢了。出来闯荡的时候，陆青就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会用自己的本事，赚得金银，出人头地。

这样想着，陆青还感觉到有些耳熟，他面色一黑。

于是——东西就被人递到了乌穆的手上。

“哦？可是有人怠慢了先生？若是如此，您直言便是，穆定然会为先生主持公道。”

对陆青来说，这倒没有几分的困难，甚至不过是平日里他动动手指，不用费多少心思就能完成的东西。

魔鬼吧？

陆青回想起那个场面，如今还不住的颤抖着，但他的耳边出现了乌穆的声音。

乌穆就站在陆青的身边，随意的拿过几本他批写的文书。

陆青攥紧手中的笔杆，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那细微晃动的肩膀显现出他内心的恐惧和脆弱。

杀了？

不行。这人弄到青夷来可是费了他不少的功夫。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算了。

如果真的顺着他的话说的话。

据说战国时期，有人千金买马骨，之后就有无数人来卖给他千里马。

等到写完最后一个字，陆青将所有的文书整理在案头上，下意识的想要起身伸个懒腰，但是忽然他意识到乌穆此时还在房间内，想要起身的动作陡然停止。

陆青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他抿了抿唇，双眼直视着前方的烛光，丝毫不敢抬头看提问人的眼睛。

“哦，那就好。”

抱怨是抱怨，但明面上陆青的命还窝在人家的手里，态度该和善还是要和善。

最为让陆青气愤的是，乌穆他……将他的计策用在了对大夏的攻势当中。

一切都会在今天之后，变得明朗。

“陆先生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侍从们可有怠慢？”

“这些文书可批示好了？”陆青听见了乌穆走动的脚步声，以及随之而来的问话。

陆青丝毫不怀疑乌穆的狠心，以及他的铁石心肠。估计就算是他的妻儿在他面前死去，这个男人也不会流下一滴泪，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做批示，写文书最为重要的不是如何天幻乱坠的铺垫辞藻，也不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和创意。

但等到乌穆在他面前已经是君子的形象之后，陆青才将信将疑的将自己对局势的看法写进了手书中，并且一直贴身保存着。

因为有着竞争关系，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位空降的，还备受领导重视的同事，所以这些题目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十分的刁钻，甚至在暗处还有不上的坑等着陆青去跳。

抱着这个态度，接下来乌穆笑眯眯的逗弄着害怕和恐惧都掩盖不住的陆青。

如今虽然陆青已经彻底回不起大夏，甚至未来，大夏人会视他为仇敌，更是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在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兴奋和激动后，乌穆侧着头，看向了低眉顺目，在椅子上乖巧的坐着的陆青，眼神带上了几丝灼热的温度。

虽然那只是个比方，但是乌穆却很是确信他的确没有在这些文书上耗费多少的心神。

“啊这个……快了，快处理完成了。也是劳烦……您如此的费心。”、

陆青咬了咬牙，即使内心仍然因为惧怕而疯狂跳动着，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但是他还是提高了音调，再一次的说道。

在拉起第一份文书的时候，乌穆是勉强打起精神来，草草的扫视着。

“没，没有。他们都很好。”

但再有趣的人，如果是没有相应的才华，在如今求贤若渴的乌穆眼中，还不如他那些会端茶倒水的侍从。

乌穆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仍然神游天外，并没有给陆青回复。

陆青就像是受过一场惊吓的小猫一样，小心翼翼的探出脚来，生怕自己又触及了对方的雷区和底线。

似乎是害怕乌穆的目光会望向他，陆青下意识的低了低头，用额间的碎发和烛光下的阴影来掩盖自己慌张和恐惧的表情。

但这一点天赋在陆青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乌穆起身走过前去，他并不忐忑，毕竟这次决定的又不是他的命运。

有上面两者天赋的人，或许是一名可以名垂青史的词赋文士，或者风流倜傥的诗人，却很难去做一名能干的官员，一名通晓局势的臣子。

在等待陆青完成文书的时候，乌穆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双脚交叠伸长，似乎无拘无束。

陆青因为乌穆的沉默而变得内心焦躁起来，但出于畏惧的原因，以上的话语他都不敢跟乌穆直说，只得自己在内心中抱怨着。

这就是陆青眼中的乌穆。

那是陆青第一次对乌穆出言不逊，也是第一次，他见识到了这个人的恐怖之处。

“在下已经处理完成，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但是在陆青的笔下，乌穆丝毫看不见踌躇或者为难，就像是那些旁人看来需要百般斟酌才能下笔的文书，在他面前就宛如孩童随手涂画一般。

这总共有三十多份文书，是由乌穆自己选择的题目，如今尚在左贤王乌去疾划定的范围，由手底下最为精要的官员们给自己未来的同僚出了考题。

“……大…大人，在下处理完了。”

但如今似乎是因为乌穆在场的压迫感，还有那剩余的数量的确是不少，才能让陆青如此的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