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倒是很会说好听的话,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陆把茶盏推至纪面前:“不是诬陷吗?”
二人在竹几前坐了下来。
身侧仆人回道:“回少爷,陆已离开医官院了。”
“你猜。”他说。
想到戚华楹,不免就想到了那个令妹妹伤心的罪魁祸首女医官。
面前人提壶倒茶,“我忙了几日,一回殿帅府,就听说你离开医官院的消息。”
她道:“人家是抱者倦矣,施者未厌,怎么到了殿帅这里,还反了过来?”
……
陆摇头:“殿帅有话对我说?”
陆一瞬火冒三丈。
屋中安静。
她看向那些玉肌膏。
陆:“……”
连胸腔和脸庞也渐渐泛出些热来。
陆心中腹诽。
说来奇怪,这位指挥使言语和气,笑容明朗,但不知为何,纪却似总能从对方亲切的神情下看出几分冷淡。
他明明可以直接推开她。
太师府中,戚玉台屋里,榻上人翻了个身,有些烦躁地自榻上坐起。
“春试时,我不知道戚玉台宿有癫疾,我只知道,崔岷是个会窃人药方的小人。”
陆心中一动。
他还没开始动手,陆就已不在?
这样也好。
“也算好消息。”
距离他病好回司礼府,已近半月了。
咽下心中复杂滋味,陆看向纪,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多谢”。
陆便道:“裴大人,请先出去吧。”
言毕,戚玉台喃喃:“竟离开了。”
“陆大夫不领情?”
青枫传回的消息,陆当着众医官举告崔岷,说崔岷看过春试大方脉科考卷药方在前,之后询问陆药方缺陷在后。
陆看着他动作,觉得这举动似曾相识,西街裁缝铺养的大黄圈地盘时,也会绕着草边撒一圈尿。
“这是……”
只是眼下父亲看他看得更严,别说服散,连单独出门的机会也没有,只能作罢。
此话一出,陆陡然怔住。
纪是君子,公私分明,但也刻板规正。不会因私交偏袒或是误解谁。但她那蹩脚的“举告”,漏洞百出,以纪往日的谨慎求证,应当不会说出这种话才对。
纪站起身来。
青年笑吟吟看着陆,语气是真切的欣赏,“现在想想,当初我得罪你时,你应该对我手下留情了吧?”
她神色平静,语气却有些嘲讽。
仆人垂首,将近些日子医官院发生之事尽数道来。
以一个漏洞百出的名义举告崔岷剽窃,被赶回西街是自然而然的结果,甚至这结果已然是崔岷手下留情。
“真话就是……”
这一刻,倒是有些明白纪为何看裴云不顺眼了。
颜面。
他又想服散了。
“好。”他抬起因生病苍白的脸,略显青黑的眼睛在这一瞬,闪着莫名的光,竟有几分人。
“行事之前,留下后手。毕竟,一幅方子,要想得来,也是很不容易的。”
他叹气,“陆大夫实在太厉害了。”
裴云看着她:“所以,为什么离开医官院?”
他顿了顿,也冲裴云一拱手,径自离开了。
没想到他竟全看在眼里?
“你为何非要闹这么一场?”他问。
戚玉台眉眼焦躁。
“时候不早,我傍晚还要进宫一趟,不便多留,告辞。”
一想到这些,戚玉台就觉脑子生疼,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炸开。越是如此,越是怀念被一把大火烧毁的丰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