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昌宁宫中这份差事，不容易。想不到你竟能为太后做到如此地步。想必太后也知道你的忠心，极宠你的，不知你为何又愿意舍下太后，来伺候云美人？”</P>

这话怎么回答？</P>

跟圣人说他娘喜欢虐杀宫人？</P>

周挺说不出口。</P>

“可是因为朕的这个母亲，今日又杀了一个宫人？”</P>

圣人的语调分不出喜怒，周挺即便被戳中心事，也不敢应承。</P>

“你今日拖去丢进井里的，是你曾经说过话，一起吃饭睡觉的兄弟吧？”</P>

周挺一惊，额头点着地砖。</P>

刚入深秋，宫中已开始烧起地龙，这砖并不冰凉，而是温温的润润的，就像一个活人的体温。而他和昌宁宫的二十几名宫人，不知何时就会变得比这地砖还凉还硬。</P>

他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头顶上传来圣人不悲不喜的声音：“你今日不该来。云美人得了朕的眷顾，尚且不敢公之于众，你一个小内官，莫非朕还要去与太后撕破脸争要？”</P>

周挺心一冷。圣人说的是实话。太后的权势如此之大，圣人怎么会为了自己去跟太后要人？可眼下也没有了别的路，每日胆战心惊地活着，听着那些小宫人响彻宫闱的哀嚎声，看着他们浑身的伤痕，小命如同枯枝烂叶一般被人踩踏，任谁都想搏一搏。</P>

“奴知错了。”</P>

“周挺，身为宫中奴婢，就要有为主舍身的决心......”圣人意有所指地道。</P>

“圣人明鉴！奴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周挺心一横，一咬牙，“若非进宫，奴必然是要投军上阵杀敌，为国捐躯去的。”</P>

“哦？”宗顺帝有些动容：“叫你这样的铮铮男儿去做肉痰盂，当真是委屈了，可惜了......”</P>

周挺一听圣人竟这样说，不由地痛哭起来。</P>

“奴进宫之后，勤勤恳恳，哪怕刷恭桶，也刷得比别人干净。后来被点到昌宁宫，奴也想为主分忧，哪怕为主舍身，也在所不惜。只是，只是奴每日看到一条一条的命，就这样白白没了......实在是不忍，也替他们不值......”</P>

他伏在地上抽泣不已，话已说不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