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军医心想,我一大夫,跟你个毛头小子说得着吗?虽然他也很同情陈长风,但是这军营里像他这种情况的,又不是一个两个,要不是他还中了毒,允王又下了命令,他才懒得待在这里照顾他,军中还有许多士兵等着救治呢,便敷衍道:“就拉了一刀给取了箭呗,这跟你讲也讲不清楚,我还忙......”
“别瞎忙,”陈七七冷声道:“我家长风这条手臂,本是可以保住了,就因为你们干的事儿不正确,所以这条手臂,今日就要扔在这北荒了。”
“嘿,您这可不能污蔑人啊,陈大人这伤我可是处理的很及时的,一点儿没耽搁!咱们这儿看伤都是抢时间的,这点我一个军医还不如你懂?”马军医不服气了,虽然他开的降烧药不错,但军营可不像外面,啥都不懂,居然还敢指责他?而且他还是军营里最好的军医,即使只是比其他军医好一点,那也是最好的。
“所以,扔在这北荒的,还不仅仅是我家长风的手臂,还有很多的人命。”虽然陈七七心知不能怪这些大夫,这会儿生物学连概念都还没有,他们这处理伤口的方式,也都是代代传下来的,错的不是军医,而是还没有发展起来的科学。81Zw.????m
可陈七七作为伤者家属,也确确实实非常的难受,这会儿对马军医有所迁怒,也是在所难免。
马军医一听这帽子扣的这么大,当下就不干了,“啥意思?啥意思?这上千上万的伤病员,都是咱们五个军医三个司药在管,合着你意思咱们这不是在看病救人,而是在害人呗?那你杀了我得了,现在!立马!马上!”
其实作为军医,每次打仗一营帐一营帐的伤病员,而军医又十分有限,心理压力非常大,这会儿非但没人感激他们,这无知的小子反而还倒打一耙,马军医这也是破罐破摔,他也不想活了!
见马军医情绪失控,陈七七反倒冷静了下来,她指着陈长风左臂的创口,说道:“马军医您先别激动,我只是想就事论事。您看这伤口,已经腐烂化脓,说明您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有做到彻底的消毒。咱们肉眼看不到,但是就像头虱还未成为头虱,咱们也很难发现一样。这些非常非常细小的.....头虱,咱们用肉眼很难看得到,但是却会在这伤口里头繁衍扩散,导致这伤口化脓,最后影响全身,然后人就这么没了。”
陈七七的一席话,让情绪失控的马军医闭了嘴,倒不是他没情绪了,只是这么没头没脑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是从一个小子嘴里听到。可仔细一想,好像还带着几分道理。
他转头问一旁比他还呆愣的十五,“这人是医学世家的人?“
十五这才收了痴呆脸,忙道:“哦,她是个大夫,在民仁堂坐镇,别看她年纪小,医术挺好的,她说的话,您可得自己想想。”
马军医这才回转了神,哦,怪不得说的那么头头是道,原来也是个大夫啊,不过他说的,很多他也不是很明白,他问陈七七,“彻底消毒啥意思?”
“......就是有瘟疫啥的时候不是撒石灰嘛,那就叫消毒,。”陈七七想了想解释道,这个应该能听懂吧?
马军医是听懂了,可是他又不明白了,“哦,你说的是祛毒啊,那也不能往人身上撒石灰啊,雄黄也不能够。哦,有草木灰的时候,倒有时候也会用点儿,刀偶尔也会用火燎一下,可咱们打仗抢伤员的时候,也顾不上这么多的。”
他也没啥消毒概念,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陈七七心想消毒和祛毒很难联想到一起吗!?努力劝自己别跟他们古人计较,她狠狠的呼吸了两次才继续说,“大夫们用的工具,刀也好,针也罢,但凡反复用的,都要用酒精泡过,或者开水煮过,一人一套,不能这个用了下个接着用。包扎用的敷料,都要开水里头煮过,晾晒好之后放在干燥阴凉处存放。
隔离出治伤专门用的营帐,不能让人随意进出,动刀之前,大夫的手必须用艾叶水泡一下,再用熟水加盐,清洗干净,指甲不能留。伤者的创口,得用一升半的熟水兑两钱半的盐,这么兑出来的水清洗。盐水的比例是固定死的,不能多也不能少。”
这么干,其实并没有完全的杀菌消毒,但是问题如今条件就是这样,除菌洗手液,一次性手套,那都是没有的,张兰这消毒的法子,已经是跟张大夫商量综合下来的结果了。
原本一脑门问号的马军医,听的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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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呀这都是?!
还酒精,用盐兑水,煮蹄髈呢?要不要来点儿大葱增增香?
可看着陈七七一脸认真的样子,他也不好说啥,反正先答应了呗。
要他说,外面的大夫干活就是麻烦,要真像他说的这么干,那还没等他们救呢,战场上下来的人,早流血流死了!
陈七七看马军医哦哦哦的应着,可是完全没有走心,正待再说两句呢,转念一想,算了,还不如手底下见真章,于是便吩咐紫苏去准备一些熟水和盐水,让十五帮助收拾一间干净的营帐出来,除了一张手术桌其他的都不要,桌子用她带来的酒精反复多次的擦拭。
很快,这些东西就准备好了。
陈七七转头跟马军医说:“马军医,跟我走一趟吧。”要不是现在没有助手,她才懒得带上他。
马军医刚要说,老子才不去呢,老子忙着呢,可看到后头林寒拼命朝他使眼色,他也只能点了点头。
陈长风很快被移到了手术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