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天下午起,林桑的三餐就被取消了。
依旧会有护工细致地照料她的身体,周泽也会按时来问她有没有什么需求,但没人会给她食物甚至一口水。
易遥也经常过来,他要亲自看着林桑对他服软,但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无论是有声的言语还是沉默的无视,都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满腔怒火。
他从不曾这样,他的爱,他的恨,都是冰河下的流水,永远在暗处悄无声息地汹涌,而不是现在这样火光肆意。这让他惶恐,然而那时候的他实在太年轻,完全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他不明白自己对林桑并非畏惧,只知道一味地折磨林桑。
“今天,你还是不愿意服软吗?”易遥的手指拂过林桑干裂的下唇,“瞧瞧你都成什么样了,这样子我看着都可怜,你就为了和我争这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体作践成这样,何苦呢?”
起先的一两天,林桑还会讽刺他几句,但到了第三天早上,她连睁眼的力气都不太有了,可听到易遥这番言论,她还是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笑什么?”
易遥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笑出来,她就真的不怕死吗?
林桑心里说道,可笑人说可笑话,她当然忍不住要笑。可也只是心里说说而已,她已经没有力气对易遥说这么一长串话了。
易遥见林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转身认真地从心电仪上观察她的心跳,很快,他直起腰来,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轮椅的扶手,他戏谑地笑道,“听说人不吃不喝的情况下,最多三四天就会死掉,今天正好是第三天,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的命是不是和你的骨头一样硬。”
林桑没有回应,她已经陷入了昏睡中。
易遥一直在床边,他不时地转头去看床边仪器上显示的体征,他伸出手慢慢梳理她的头发,如瀑般的黑色长发,阳光下闪耀着水晶玻璃一样的光泽。
母亲也有这样的黑发,并且像她的命运一样,在充足的养分下快速枯萎,直至死亡。
但他不会让林桑死的。
他还没击溃她,也没有真正驯服她,怎么会让她就这么死了呢?
他要摧垮她,慢慢地用生死的边界来折磨她。这样的折磨挨过一次很容易,可当这种痛苦被无限拉长与放大,没有人能挨得住,他自己也是一样。所以他确信,林桑屈服只是时间的事情。
等林桑愿意放下尊严向他祈求,他已经成功了一半,顺势而上,他会让她变得温柔驯服。
温柔驯服……和林桑截然不同的模样……
他的手一顿,心中那微妙的矛盾再次浮现,真的要把林桑变成那样吗?……那真的是他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