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司?”风如怒还不知道帝国还有这个衙司。
阿炳道:“监察百官,捍卫国安。如果你拔刀冲上去,不管你有没有杀到人,都将使六年内耗战取得的成果付之东流,还会搭上自己的前程。将军有剑,不斩蝼蚁。肩扛重任,当忍必忍。”
风如怒闻言心中释然,他放开握刀的手,说道:“我知道了,神仙哥哥,敢问仙名。”
阿炳去了灵力,站在他身边笑道:“你叫我阿炳就好。”
“阿炳哥,你来此是为了对付他们?”
见阿炳点头,风如怒不可置信的说道:“他们也配你这样的神人出手?你们神人也会像凡间常人那般办事?”
阿炳笑了笑,心想连东阳神君都在跟踪队伍中,更何况他这只白鹤。他反问:“那你觉得神人该如何办事?”
“一道灵力把他们都杀光啊。”风如怒说道。
阿炳拍拍他的肩膀:“你杀气怎么这么重?他们不值得我们背负杀业。而且,对于士族来讲,没什么比让他们变成普通百姓更痛苦的。反正,江南士族的事有监察司跟进,你速速回军营,要敢进花楼娼馆乱玩,我叫你姐抽你。”
风如怒点头道:“是,阿炳哥,我回军营了。”
看着他转身走了,阿炳才放心的御风追着久孤他们消失在巷道。
结束一夜追查的久孤与阿炳汇合,才知道霁凝身死殉难。这六年他和霁凝在东京城清缴黑衣修士留下来的妖戾邪祟,与她一起封印鬼市贰负。
“神,不是应该与天地同寿吗?她如何舍得舍掉神躯”久孤不理解她,悲到极致反而是种超乎寻常的平静。
阿炳道:“霁凝说她犯下的罪责,她承受的恩典,都在那一刻偿还。她的神牌依旧供奉在神域英烈堂。她的灵魂干净无垢。”
久孤仿似想到了些什么,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地址交给阿炳道:“当年她封印贰负时就把藏金小院地下埋的金砖转移到了徐城,这是地址。她说过九州的财富因回馈九州。拿去吧,我想她是乐意的。有了这笔钱,能让萧朔寒缓口气,也能让他腾出手收拾江南之事。”
监察司已经不动神色的融进江南士族关系网,萧朔寒现在只需要再等等,如同架在炉上熬煮的汤,火候到了他自然是要让那些躺在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士族们知道,版图之内的意义所在。
凌晨,秋雨依旧,久孤来到鬼市废墟,周围游魂野鬼忌惮他身上的神光而只敢围着他转。松散的土石里依稀可见红光涌动,那是还未化成能量加持阵法的龙躯残骸。久孤还是无法理解,作为一个神,她怎就能舍弃那代表天地造化的躯体。他虽然不理解,但是不影响他对她的佩服与敬意。
他在黑土上,放上一枝海棠和一枝桂花,是久孤从她藏金小院里攀折来的。
久孤知道,他也该去为自己的罪责做点什么,他御风而起,毫不犹豫的前往妖界。
半月后,江南驻军换防完成,林志桓揣着风如怒给他的家书拔营南下,开始首任湖州驻军统帅生涯。而在兵部尚书手下历练的风如怒见到了姐姐,六年征战没有改变风歇雨的容颜。
她来此是带风如怒进京开风氏门庭。
风歇雨手底下的兵划归江南驻军,她只带走两个心腹文职参谋和几个守卫北上。
风如怒和风歇雨在淮河吴郡码头上船,再经运河北上徐城。
“姐,陛下这是让你交兵权吗?”
“为什么这么问?”风歇雨在船舱里收拾东西。
风如怒心想,为什么这样问,因为你以后会成为帝国的皇后,我不能空手站在你身边为你挡暗箭。
“我我想保护你。”
风歇雨闻言心头一暖,她抬手捏捏弟弟脸颊,笑道:“我不需要你手握兵权来保护我,阿怒,军队是帝国的军队。帝国要新建皇都,我会去徐城督建。我们风家也需要在皇都打开门庭,你是风家男儿这次北上受赏之后便回驻军大营。等明年就把薇薇她们都接到新皇城。”
风如怒点点头,
十日后他们到了徐城码头,萧朔寒穿便服站在码头,与他随行的还有波波和纪霄。
待看到风家姐弟的船驶近码头时,波波有些激动的朝船只挥手。如今的徐城码头来往的不再是归京的官吏文件而是建筑材料或物资,就像当年重建杭州城一样,帝国的百姓就像勤勉的工蚁一丝不苟,无怨无悔。
几人见面未多做寒暄便穿梭在拥挤的街道,朝观文殿走去。
受旧城两个空前巨大的法阵影响,那年天气异常阴寒。
只剩凡躯的波波甚至在这个初秋时节就披上了羊毛斗篷。
风如怒看着她被秋风吹至发青的脸,看上去显得比姐姐苍老,他心疼道:“阿姆要不还是回湖州住吧,南域四季如春,你要好过一些。”
波波笑道:“还是我们阿怒会关心人。阿姆的确有回湖州的打算,等你在东京城安好家阿姆就准备回去。”
秋雨说来就来,随行护卫为几人撑伞,风如怒看到街边有人摆摊卖烤红薯,他买来一个大小称手的红薯递给波波道:“阿姆,拿着暖手。”
波波接过烤红薯与风如怒对视一笑,两人想起在平谷的日子。冬天山里昼夜温差大,波波会在晚饭后发给孩子们一人一个烤红薯,暖手暖胃。
风歇雨看到风如怒对波波的感情比自己这个姐姐还好,她知道是自己没有尽到长姐的责任,今后风家的事不能再麻烦波波和泽浣。
到了观文殿,纪霄带着两位文职参将到隔院的监察司。
萧朔寒领着三人走入一间堆着卷宗的空旷房间,房间墙壁放着徐城的堪舆图和初步规划图,当然都是泽浣的手笔。
风如怒一进房间就看到正在伏案绘图的泽浣,难掩激动的他不顾礼节跑到泽浣面前:“教官!”
泽浣放下笔,起身揉揉他的短发,笑道:“就你胆子大,敢抱着火油冲火海?”
风如怒呵呵傻笑:“教官你知道的,那些兽类最是怕火。”
泽浣看见他白皙的脸颊上还有几处烫伤疤痕,心痛地道:“改天我给你设计个可以搭在箭矢上的火油囊,别那么冒失了。”
风如怒也只顾傻笑,他望向泽浣的黑色寸发道:“教官的头发怎么变黑变短了?”
泽浣没想说他要把修为练成块玉去救惊风,打趣他道:“免得你一个人短发孤单寂寞啊。”
风如怒闻言要变成疯少尉了,如果没有旁人在,他估计就上手抱这只乱撩的老狐狸。
萧朔寒望向风歇雨点点头,后者旋即会意对风如怒道:“阿怒,我们要商议正事,你先随宫人去更衣吃饭好吗。”
风如怒行礼离开。
萧朔寒对宫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命人搬来桌椅,摆菜上酒。
见菜摆好之后,萧朔寒便屏退了宫人领人入座。泽浣给小屋升了道结界隔绝视听,在走廊外的宫人眼里只会出现几人正常吃饭的情景。
见有了结界,风歇雨才问及无邪无涯二位神人的去向。
波波解释道:“他们回神域天庭汇报封印贰负之事。还要参加庆祝神域建成日的晚宴,一时半会下不来。”
“晚宴你们不去?”风歇雨问道。
波波看了眼泽浣,后者真不想去,为这事跟无涯都闹了几句。
“还有些时间,我们在开宴前回去就行。”
萧朔寒给三人添酒道:“在幻灵宫就说若有一天你们来九州,我要带你们去见识人间绝色地。可惜,这些年让你们受累了。”
波波打趣道:“光见识人间绝色地多无趣,我们要建立人间绝色地才有意思。”
泽浣也笑道:“哈哈,对啊,看着一座城建立,不比享受一座城感觉差。”
萧朔寒端着酒对风歇雨道:“歇雨,感谢你这六年的支持。”
风歇雨跟他对饮后道:“要真谢我,就给我一处好地方修宅子。湖州离妖界太近,那帮小女娃娃放在那里我不放心。”
“行,朱雀大街最好的位置留给你。等阿怒在江南历练几年之后,我亲自给他选媳妇儿。”
“好。”
波波和泽浣闻言,心里咯噔,要是风歇雨知道风薇薇被虺黎骗了身子,还怀了孕,还想把孩子生下来该怎么办?!
风如怒坐在观文殿,古文馆外的小露台吃饭。一旁站着个宫娥,见他生的比女人还美,不禁频频抬眼打量他。风如怒触到她的目光索性回头直愣愣的望着她笑道:“我好看吗?”
那宫娥被他问得脸红,慌忙行礼道:“婢子失礼,请大人恕罪。”
风如怒端着饭,边吃边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了。”
“回大人话,大人貌比潘安。”
风如怒笑了笑,道:“你这身裙子也挺漂亮。京城人就是过得比别的地方精致。”他想起江南士族对她姐姐的调侃侮辱,心想,要是风歇雨换身裙装也是人间一流绝色。想到此,风如怒道:“我问你现在城里可有成衣馆?”
“回大人话,出观文殿往东走过两条街就可见一家成衣馆。可量身定做也可买现成的。”
风如怒吃了饭就要出观文殿,寻思要给风歇雨和波波各买套衣裙作为自己首次领俸禄的礼物。他刚走下台阶来到观文殿广场,便看到一个小太监端着一摞木盆从西向东走过他面前,他觉得那人眼熟,忽而开口喊道:“卢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