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怒:“那修士,或者上神们不会来帮我们平魔吗?阿姆如此厉害,阿姆的相公也一定不是凡人,还有教官,这几天虽然没见到他,但他留在惠山的结界我是能看见的。阿姆,我也能像你们这样修行吗?”
波波怜惜的望着少年清澈的双眸,风氏一族已经断了修仙之路,即便风如怒资质再高也只能在下界轮回:“阿怒,人生就是修行。修的是浩然正气,气正则魔不入侵。而且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神人的帮助上。九州是人族的九州,神兵天降是最后一步,万不得已的一步。因为九州是人族的家,不是神明的家,在神明们的眼里,人族就是平魔战场上的障碍,我们都会被无差别清扫出战场。你懂我的意思吗?”
风如怒闻言愣怔思忖片刻,方才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以天下为刍狗,道法无情。”风如怒陪着波波走向山顶,一年前被烧光的山顶重新长出树苗,嫩绿可爱。风如怒看见波波眼角的细纹似乎深了些,又道:“阿姆,这一年似乎比之前在湖州操心。”
波波笑地释怀:“阿姆老了许多对吧,阿姆会老也会死。”
风如怒:“可阿姆不能像姐姐或教官那样,得享永年吗?”
波波笑的更爽朗:“阿怒,没有什么生灵能得享永年,包括山川湖海。好了,我们阿怒平时就在军营呆着吗?没去吴郡逛逛?”
风如怒跟着前兵部尚书学习,的确极少出营:“之前阿炳大哥还在江南的时候,跟着他办了点事去过吴郡。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帮卢青摆脱那位老缠着他的仙人。”
波波闻言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从他的表述方式来看似乎已经没那么恨卢青了。“听说你的上司曾经想要撮合你和他侄女,你怎么就没看上那小姑娘,我看过觉得挺好。”
风如怒闻言双颊微红,愣怔片刻方才慌乱的寻了个借口:“功业未成,怎敢误人青春。我如今不过是小小校尉,若那姑娘嫁我,未来十几年都得跟着我随军辗转于边疆、沙地、山区等苦寒之地。江南女子如玉似珠,实不忍心她因我受颠沛之苦。”
波波摇摇头,还是没看上人家。
风如怒站在山顶,站在泽浣的结界内,望向依旧繁华的吴郡。
风如怒:“阿姆,这段时间没怎么见到泽教官?”
波波想起泽浣逼着无涯在吴郡扮成凡间修士清剿邪祟,无涯昨天还找她抱怨说泽浣走着走着就跑去逛花楼听曲儿,真不知道他还是假公济私的高手。遂笑了笑道:“你泽教官这两年大忙。”
“为什么?”风如怒不解。
“他明年要准备成婚,你说忙不忙。”波波心想等神域国庆日一过,就该办他和无涯的婚事了。
风如怒呼吸一滞,问道:“没听说泽教官有配良人,他和谁成亲?”
波波拍拍他肩膀说道:“他的良人是我小叔子,等你大姐和萧皇大婚时,我们一起聚聚。到时候再介绍你们认识。”
风如怒就像被抽魂似得,木讷的点了点头。
风如怒听其姐姐暗示过,阿姆的相公是上界地位极高的神明,泽教官那样的人物当然也应该配如此良人。风如怒忽觉心空落落,但那种失落转瞬即逝,因为他心有一人,其实并不寂寞。
我心有一人,相隔在远山,平生不相见,见之结愁怨。
我心有一人,思之则相见,见之心悠然,相思苦亦甜。
两人站在山顶看了会儿风景便又下山。
惠山顶上碧树枝头栖息了两只翠鸟,一只忙着给另一只净毛。待两人走远了,蓝鹊嫌弃的啄了口老黏着自己的傻鸟,翅膀一扇往南域飞去。
蓝鹊嘀咕道:“我有心上人,不会让他只呆在心里,老子要压他在身下!青儿,我来啦!”
微涵跟着阿炳来到紧邻江南的一处魔气源头,淮安最热闹的城镇的一口井。
往来人流熙攘,说着微涵从未听过的淮语。
他从江南到淮安,御风几息便可到的距离为什么给他一种出国的感觉。
两人坐在水井旁的茶馆喝茶吃点心,听着淮安小调,微澜直接懵圈了。
“你确定他们说的是帝国话?”微涵不解的说道。
“他们说的是淮语。”阿炳说道。
“哦,淮语不是帝国话。”微涵若有所思,“他们书写的文字应该和帝国字不一样吧!”
阿炳盯着他像在看傻瓜:“九州早几万年前就车同规、书同文。你在想什么?什么叫帝国语,他们只是因地域所限发音不一样而已,现在关中话是官话。淮语属于苏语,还有吴语、粤语、蜀语等等,只是发音有异。你细细听,能听懂的。”
阿炳觉得很奇怪,按照魔兵的行军速度,该到了。怎么没见那些被魔化的雪族人的踪迹,其实不怪雪族人找不到方向,因为他们看不懂坐标,只靠地名问路寻找的话着实有些艰难。
比如这处位于淮安的水井,名字叫妃子饮,相传有位姑娘因貌美才德被皇帝选入后宫,入宫之后让皇帝办了许多有利于家乡的好事。家乡人民为了纪念她,把她家经常取水的井圈起来纪念还命名为妃子饮。
但是这支雪族人扮成异族商队进入腹地,不敢拿帝国管制品军用地图。只能靠问,因为大家口音不同,妃子饮被小老百姓听成,妃子吟,妃子吟是个曲牌啊,然后把他们引到淮安最大的娱乐会所听了一宿的头牌吟唱。
等到第二天结账时,才把首领吓得想用锁灵箭直接轰平这个销金窟。好在副手极力劝阻,又将他从雪域带出来的上好貂裘抵给老板娘,才得以脱身。
首领知道那身貂裘是他娘给他的遗物,他领着手下走在街头对副手说道:“我一定会把那身貂帮你抢回来。”
被南方湿热折磨得快散架的副手,拉拉冰缂战衣的领口对他说道:“算了,办正事要紧。还是先找到妃子饮再说罢,我刚才写了纸条拿给老板娘看,她给我们画了幅简单草图。”说着他摸出一张笺纸,一面写着妃子饮,一面是老板娘给他们画的草图。
几人顺着人流来到水井处,站在铁栏杆外端详那方被圈起来供当地百姓瞻仰的水井。这时一位卖花大娘拿着早春的玉兰花走到几人面前,咿咿的说了通让首领头痛的淮语。
副手听懂了,忙从怀里掏出了几文钱放在大娘竹篓里,接下几支花。在雪域供给充足,凡事都是按需分配的雪族人就没花钱的概念,这一路南行才知道人间行走哪也少不了用钱。
“你花钱买花干什么?”首领心痛。
副手递给他一只白玉兰道:“卖花大娘说这是当地习俗,往水井边放上几朵白玉兰,纪念那位美丽的妃子。”
首领闻言,将白玉兰丢在地上,恼道:“我纪念她干什么,把锁灵箭拿出来,插在井边三角位置。这事儿就了结了!”
副手盯着周围行人心虚地说道:“别这大白天多少人,能容我们插箭在水井上吗?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说吧!”
殊不知正当他们刚到井边观望时,微涵便碰了下一旁的阿炳,阿炳便知他是看出那行人有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差点没笑喷茶,早春的南方人早就着薄衫,而那队雪族人还保留这雪族特征腰间挂着串貂尾。还有每人身上背着的巨大行囊,鼓鼓囊囊被撑起了箭矢与□□模样。
“他们是怎么通过帝国州郡边卡检查的?”微涵甚为不解。
阿炳白了他一眼,道:“你把修为封印再看。”
微涵双眸微眯,失去凤目灵力再用常人眼光一看,那几人都是帝国常人打扮。
旋即他轻哼凤吟,伪装成帝国凡民,游走在水井周围的凤族骑射兵接到命令,悄悄包抄几个雪族人。在雪族人还未反应之时,祭出灵力封其修为再挨个用冰缂束缚袋套了,扛在肩头,御风而起,直接出了人间结界。
微澜等医学生已经在云端的临时医疗舱里待命多时,当雪魔人被绑在治疗台上时,一众学生挥动柳叶刀开始实行外科分离术。
剖离魔气是外科分离术中最难操作的,要把躯体浸泡在培养液中防止魔气溢出,还要在丝丝缕缕的魔气飞逝间,精准将它们从灵脉中剖离出来,并且因为受术者难遇而缺少练习对象。
这次魔气危机,倒是给了药王洞的医学生们一个很好的试炼机会。在雪族人呼天抢地的叫嚷中,每一位同学都得到练手机会。
“凡躯咱不敢碰,一碰就骨碎。这些雪族人骨骼虽未及神族强健,但好在经络一致,咱们手轻点,拈魔气时手准点,还是能起到不错的锻炼效果的。”外医掌司高兴的说道。
站在云端帐篷外的阿炳已经石化了,他没料到微涵直接把人送给他弟弟练手。
雪族人的哀嚎,叫阿炳心颤:“你们小心点,人还要送到神卫营受审,别弄死了。”
外医掌司热情的捧起阿炳的双手笑道:“仙尊放心,他们最多把筋脉捅烂,伤不到性命。话说回来,这几次外科实践全靠你们神卫营提供受术体,上次极地让同学们实践了野外肢体割离及孢子改造术,还有医疗运输。这次又是魔气剖离术。我们药王洞医学院真是要给神卫营送一面大大的锦旗。”
阿炳闻言侧头盯着微涵愣道:“两次都是你叫来的?”
微涵接过外医掌司的双手笑着应付道:“掌司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们都是在执行绝密任务,你们练手归练手,事情就不要到处宣扬。至于那什么锦旗更是万万不可。支持神域医学生学习,人人有责!”
“了解、了解!”外医掌司做了个封嘴动作。
阿炳蹲在云座上,越想越不对劲,蓝鹊先在东海放魔气,引得龙族上界支开了无邪,神卫营全扑在江南以怀柔的方式平魔实则是浪费时间,又派了战斗力与效率都低到可以的雪族人潜入九州放魔气源。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想把他们困在下界无法参加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