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院回到屋里,坐在姥姥身边,帮着择菜,“姥姥,她这么堵门欺负你,怎么就忍着?”
“从老辈就讲,吃亏是福。4邻8家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能让1分就让1分,少惹事,少麻烦。再说,凡事都有个够、有个烦的时候,让他们欺负够了、烦了,咱也就安生了不是?”
我瞪大眼睛打量着姥姥,皱巴巴的脸上没有1丝愠色,手里有条不紊择着菜,1双小脚交叉在小板凳前。“姥姥,你这小脚跟1个荷花瓣似的,走起路来不难受啊?”
“现在习惯了。45岁开始裹脚的时候,两只脚又红又肿,有时还流血化脓,差点要了我的命。”
“为什么呀,你娘,我老姥姥忍心让你受这么大的罪?”
“那时候,女人都得裹小脚,脚大嫁不出去。”
“裹小脚和出嫁有什么关系?”
“都是男人的坏心思,怕我们出入方便了不守妇道,成心把我们困在家里。”
“这么小的尖脚是怎么裹的,我能看看吗?”
“我的脚只能给你姥爷看,让你姥爷摸,这是老辈子留下来的规矩。你晚上时不时跟我睡,让你看看吧。”姥姥满是皱纹的脸上,泛起1丝少女的羞涩。
姥姥从脚踝开始,慢慢地1圈1圈解着裹脚布。可能使用时间长了,白粗布的裹脚布已经成了土灰色。
暴露在我面前的是1双彻底畸形的脚,除大拇脚趾还算正常外,其他4个脚趾挤压在脚底,脚背弯曲隆起。
我抚摸着姥姥的脚,心中痛楚。“姥姥,这太惨了。”
“只要嫁给的男人高兴,做女人的惨不惨不算回事。这是命,就得认。”姥姥边说边麻利地把两只脚裹好。
我悲伤地站起身,走近菜板,“姥姥,我拿4根小葱回去玩。”顺手抽出小葱。
“多拿几根去吃吧。”
“我做葱笛子,4根足够了。”
走在大街上,我把3根小葱夹在胳膊窝下,拿着1根,揪下1拃长的1根带尖葱叶,在靠近葱尖的3分之1处,用两个手掌轻轻、反复搓,直到变得柔软、熟透后,掐掉葱尖,用大拇指指甲和食指指甲掐住,向前把葱汁挤出。嘴叼着硬硬的葱叶部分均匀吹气,手不停地拨动葱尖,“扑棱扑棱”的声音别具1格。
靠根部掐下中间稍硬1些的葱叶,做成半拃长的葱笛,1吹“嘟嘟”响。
边走边做笛子边试吹,听听声音满意了,才舍得把小葱的剩余部分1点点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