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三日。
柳默睁开眼来,见天色已微亮,自己身上犹自盖着一床薄被。
清漪在旁静坐,微微闭着眼睛。
柳默试了试手指,已能动得,又张口唤她,道:“清漪……”
只觉声音极其微细,便自己亦似乎闻不得。
清漪却忙睁开眼来,凑近他,道:“无言,觉得如何?”
柳默见她的脸便在近旁,缓缓伸出手来,只觉手沉重无比。
他努力地伸出手,欲去抚摸她的脸颊。
清漪见他如此,轻轻抓过他手,放在自己脸边,柔声道:“别着急,慢慢就会好的。”
柳默直望着她,道:“无言就是长离,长离就是无言……”
仍是声细如发。
清漪滚落了泪珠,点点头,道:“是,无言就是长离,长离就是无言……”
柳默亦是泪流不止。
又道:“我、去了多久?”
清漪轻声道:“去了六日回转,昏睡了十日,如今算来,已是十九日了。”
柳默微微眨眨眼睛,望着她熟悉的脸,那一世桑洛与她的种种过往,在脑中穿梭不止。
初见她时朝气、无邪的脸庞,如今已满是岁月与忧思沉淀的沉静;
那诀别时的凄楚兀自在血液之中流淌,心中疼痛,又流下泪来。
清漪忙将他泪珠拭去,柔声道:“别瞎想了,好好歇着。”
又道:“我再去取热水来,等我。”
说着便仍去取来热水,与柳默擦拭。
待得一时,仍与他推助内力。
柳默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却将那三百年前之种种与今生之点点滴滴都细细思来,终于恍然明了,时时默然望着清漪,泪流不止。
清漪亦只在旁默默陪泪,不时出言安慰。
两日后,柳默已能支撑坐起,身上已较少出汗。
清漪便抱着他,两人相偎而坐。
“我身体并未受伤,怎地昏睡了这些日子,又这般动弹不得?”柳默道。
“人之肉身,不过靠精气御动,”清漪道,“你在那终忆城中,已将所有精气消耗殆尽,若非赤雪负你回来,你只怕还在那终忆城外……”
说至此处,声带哽咽,落下泪来,道:“无言、你、受苦了……”
柳默支撑着坐直身子,伸出手来,轻抚她脸颊,为她拭去脸上泪珠,自己却也落下泪来,道:“清漪,你竟受了这样苦楚,我……”
顿了一回,哽咽道:“都怪我,没能兑现诺言、好好陪伴你一生……”
清漪亦伸出手来,为他拭去脸上泪水,泣道:“傻瓜,这如何能怪得你?怪只怪你我命中多舛、恶人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