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杨信这个时候给他跪下,他就会露出爽利的神态,然后杨信再哀求几句,他就会准许杨信去解决生理问题——历来如此,这些人最喜欢看别人跪在他们面前的卑微模样。
杨信近前,躬身作卑微状,道:“李君容禀,小人不是要出恭。”
劳苦大众之间,互相称呼随意,但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则必须称‘君’,这样可以令他们得到一种飘然的快意。
尤以面前这种最低级的‘吏’,最是在乎这個。
当然,不称君也可,但得防着被报复。
让做最重的活儿,或者想拉屎拉尿的时候不予准许,亦或者在‘犯错’的时候被他手里的鞭子用尽全力的鞭打,打的死去活来。
杨信低眉顺目道:“我知道李君不是常人——这里的活儿实在太累,我想发回芍陂淤田。”
监工闻言,顿觉可笑,他拿鞭子点了点杨信的额头,道:“你想回芍陂淤田?”
苍头黔首,牛马猪羊而已,还敢提要求?!
杨信连忙道:“我知道李君不是常人...”
这里的监工,大多是中小豪强出身,而面前这个李监工,就杨信这些天观察所知,地位比其他的监工高一筹。
说:“我有一件家传的宝物,愿意献给李君。只恳请李君怜我苦累,把我发回芍陂。”
李监工一听,脸上的轻蔑顿时一收,目光在杨信泥壳覆盖着的脸上流转:“你一个苍头,哪来什么宝物?”
杨信连忙道:“李君请听我说——我家也曾是河北的大户,虽然南迁时遗失了很多财货,但还有一件压箱底的宝贝。”
“哦?”
李监工心下转动不已。
他知道,这批被发来九江劳役的苍头,多是曹丞相当年击败袁绍之后俘获、强制南迁下来的河北之民。
其中大户、豪强不在少数。
他顿时心动——李监工并非普通的地方豪强出身,他是寒门出身;祖上曾出过两千石的大官,只是后人不肖,家业衰败,已难以为继,以至于他堂堂寒门,竟然只能在这里做一个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