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把清亮的声音向起:“习家的朋友在此!谁人斗胆在此妄言杀尽习家之人?”这人的声音已到,但尚未见其真身,显得尚在远处,但说话之声清澈得由于站在身旁一样,那一份内功修为显得非比寻常,雷安民面色一变,把已受内伤的雷墨亭拉到身后,而习德听罢这声音后则脸见喜色,扬声说道:“是石老弟吗?习家老二在此!”那声音喜道:“原来是习德兄!”只见十数条人影急速掩至,当中一人甫见习德即上前拉着他的手,喜道:“我等路过河北,见过习霸月兄后知道了你们正在追捕那盗去习老英雄寿礼的小偷,郭威郭公爷着我等前来帮忙,终在这里碰上了习二哥!”
赵匡胤把这说话之人望得真切,只感到他非常眼熟,但一时间又说不出他的名字,而那人亦以为他这个与习德仗剑而立的年青人乃是习德的徒儿子侄,当前首要先抗外敌,故亦没有对他多望,与习德说了一句之后,随即向着雷安民朗声说道:“在下石守信,你们是谁?竟敢找习二爷的麻烦?”赵匡胤脑海中猛地想起,这个石守信,便是当年隐龙村一役里,村内功夫最好的人,在自己与父亲把大哥赵匡济的遗体带回家中之时,此人亦曾与另一个姓杨的人到访,把追影及绝尘归还,及后更曾在赵匡济灵前上香!双方差不多已有十年不见,故此赵匡胤在一时三刻亦不能把他认出,相对地他亦不能肯定石守信是否认得自己。
雷安民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便只一个习德的功力便与自己在伯仲之间,自己乘他手中没有兵刃之时,当可稳占上风,但若给他多一两个帮手的话,情况便大大的逆转了,当下心念一转,答道:“我们到此不为其他,只为请这位公子爷到我府上作客,与我家主人一聚,适才那只是我侄女的一时戏言,相信习二爷亦不会见怪,对吗?”他知道习家乃中原甚有名望的武林世家,习家三当家曾加入异域教派青龙会之事,相信习家的人全都守口如瓶,没有对外宣扬,雷安民老谋深算,就是看通了这一点,故此便在说话间向习德表明不会透露身份,继而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转回赵匡胤及习德身上,然而果如雷安民所料,习德只是冷哼一声,却不言语,盖因若他要石守信等人帮忙诛杀青龙会等人,便要将家丑外露,但若要他随意篇做一个借口以利用石守信等人,却又有所不愿,但石守信听罢雷安民之言后,虽感到当中尚有内情,但雷习双方既表明并非敌人,他亦只好回过头来,向习德说道:“习德兄此番出来追贼,何以为在此担搁?”
习德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指着赵匡胤说道:“这个人就是我们这次远来追捕的古厉生,这些人就是为了要护着他,我只好与他们动起手来。”石守信等人听罢都是大奇,便想不到为什么这个古厉生竟会与来追捕他的习德同一阵线,而当此时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赵匡胤身上,习石一方的人既要他交待碧翠玉佛的事情,青龙会等人亦意欲把他带回教中,首先他身上并没有那碧翠玉佛,跟本便解决不了习家的问题,但若习德要自己随他回习家交待,青龙会等人必定会出手阻拦,若说自己决意先随青龙会离开,习石等人必不会罢休,现在他的情况便彷佛走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死胡同内,一向聪明机变的他亦变得束手无策,无计可施起来。
而就在这气氛相当僵硬的时候,众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双耳一动,只听得一片凌乱之极的脚步声正缓缓的由远处传了过来,在场众人虽都是不弱的好手,耳目便聪灵之极,竟亦分不清来者有多少人,习石二人互望一眼,均不知来者是谁,雷安民亦是眉头一皱,心中暗自盘算若来者又是习德的朋友之流便越见麻烦,但幸好来者的这么一缓,赵匡胤便得以暂时退开数步,事实上他的头兀自痛得厉害,虽经调息后稍见舒缓,但适才护着习德的数剑牵动内息,竟又发作起来。
乘此之时,石守信便先命人把习德的臂甲拾起,雷安民亦给雷墨亭缓缓地推拿数下,只见在来路之上黑影压压,远远看去竟有十来人正在缓缓走近,习德定睛一看,竟失声叫道:“中非!中凡?”为首那两人听得他的叫声,喜出望外的叫道:“二叔!快救我们呀!”跟着竟发足欲向习德跑去,可是只见他们颈上一紧,彷佛被甚么拉着,被扯得仰天倒在地上,习德看清情况下不禁暴怒如狂,只见除了东岛释刚峰外,河北十杰中的九杰竟被人以粗大的麻绳困着颈项,连成一串的被人从后拉着,九杰当中大都精神困顿,气虚力脱,若不是受了伤,就是穴道被封以致气力不足。
倒在地上的习氏兄弟无奈之下,只得勉力爬起身来,被后面那人跟其他七杰如牛羊般驱赶着,即使习德心下怒极,但由于侄儿之命系于来者之手,亦只好暂时按耐着不发作,只见那缓缓接近的人竟坐在一只通体黑毛的野猪背上,那野猪身形比一般的野猪足足大上三倍有多,饶是习德江湖阅历甚富,亦未曾见过如此庞大的异兽,只听得那坐在猪背上的人喝了一声:“去吧!”拉着麻绳的手一放,河北九杰如获大赦的向着习石等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习德急忙上前抱着两个侄儿,略一察看下知道他们只是被封了穴道,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痕,手上微一运功欲替他们解穴,但即使内劲从他们的穴道直透而入,二人却还是软软的动弹不得,只感到他们所中的封穴手法便极为古怪,一时间竟解之不开,而望向石守信之时,只见他摇了摇头的,显然其他人的情况都是一样,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向着那尚在远处的人怒喝:“何方高人?竟如此戏弄习家子侄?”
那人听得习德之言,缓缓的驱猪上前,众人终清楚的望到此人的面貌,只见此人年纪看似不大,面容平凡之极,但在场的全都是习武之人,均能清楚地感到此人在举手抬足之间所散发出来的高手气势,虽不知道河北十杰是否栽于他一人之手,但他同时拉着那困住了九人麻绳的手劲,亦十分厉害,饶是如此,众人却还是不知道江湖之上,有此一号驱猪的人物,只见那人在猪背上跳了下来,笑道:“这些东西中有些姓习我知道,但真的与威震江湖的“五龙镇天拳”习家有关?”
习德闻言也不多话,双臂一扬,卷起了一阵劲风向那人袭去,即使只是一股由拳压所做成的气流,亦包含着可把一般人即时击晕的效果,要不是他手上的功夫如此厉害,又怎能在一拳之间便伤得了武功不弱的赵匡胤?但那人初这不弱的拳风扫中却彷如未觉的待他说话,习德心中一凛,喝道:“我就是习二,这些都是我的侄儿及我侄儿的朋友,阁下究竟为何把他们如畜牲般困在一起?还请示下?”他行事一向稳重,即使心中暴怒如狂,还是先欲弄清来者的身份再作定夺,岂知那人微微一笑,说道:“这些人的行径有如畜牲,我便把他们如畜牲一般的看待,有何不妥?”
雷安民眼见来者原来是与习德等人为敌,心中暗喜,知道若双方动起手来己方等人便可恃机安全离去,赵匡胤眼见现场的情况又因来者而复杂起来,想法变得与雷安民一样,当可恃机逃遁,习德在听得那人的说话后,知道对方存心要与自己作对,冷冷的道:“动手之前,我只想知道阁下的名号。”说罢一股霸道的杀意从其身上涌出,比起先前与赵匡胤全力相抟之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众人都知道习德已心生杀机,只见那人却举止若定,毫不在乎的说道:“我叫“古厉生”。”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在一瞬之间都变得呆若木鸡的作不了声,在众人心中都认定了赵匡胤就是古厉生之时,竟又有一人走出来认作古厉生,习德,雷安民及雷墨亭等人都不禁同时望着赵匡胤,但那古厉生却没有理会众人反应的续道:“习家既然有长辈之人在此,在场又有这么多位朋友见证,事情便好办得多……”指着兀自倘在地上的河北九杰,正色道:“这几位在山边穷村之中,见得村姑略具姿色,竟敢动手动脚,妄图沾污人家姑娘清白,村内农家汉子欲加阻止,这几位恃着身有武功,竟把那些人殴至重伤,幸好我路过该地,出手阻止,要不在他们干下那兽行之后,怕且便要烧掉整条村子,如此丧尽天良的勾当,便是习家一向所干之事?还请习二爷定夺。”
习德还未及作出反应回答,反应敏捷的习中凡已抢着说道:“二叔!不要听他说,我们便没有干这等龌龊之事!当日我等只是路过该地,这人一上来问清我们是否习家之人,接着不由分说便突施偷袭,把我们封穴困绑!”而河北九杰中的数人便纷纷附和,其中一人更叫道:“这人卑鄙无耻,先扮成习家的朋友,我们在不以为意的情况下才会中其奸计!”另一人也跟着说道:“他把我们先引开分散,再倏施毒手!若论真实功夫!希能同时擒下我们九人?”习德听着古厉生所责河北九杰之恶行,心中虽知这两个侄儿一向行事横蛮,但却不致于如此丧尽天良,干那伤风败德之事,听得习中凡他们如此理直气壮地把事情一一道来,更隐隐然说着古厉生之所以为难他们,全因他们乃习家之人,不由得对他们信了九成,古厉生听罢也没动气,却不理习中凡,径自向习中非微笑道:“这位习家大少爷,男人大丈夫敢作不敢认吗?”习中非的心思却远不及习中凡细密,除了打架之外,很多事都对弟弟言听计从,于此时不由得望向了习中凡,习中凡暗叫不妙,向他打了个眼色,习中非才会意过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有做过……认什么?”古厉生微微一笑,再不言语,锐利的目光却直望向习德。
眼见侄儿们的反应,习德已由半信半疑之间,知道整件事情的个中就里,心中不由得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但当着这么多外人面前,却又不能直斥其非,河北九杰年纪尚轻,若当众受此折辱,教他们往后怎么做人?即使明知他们理亏,却也只好力撑到底,面上忽见刚毅之色,傲然道:“他们说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阁下折辱他们的账我先暂止按下,若果你真的是古厉生,那么偷了我爹寿礼一事,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