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稍安勿躁。”顾敬满脸堆笑伸手压了一压,见仍然弹压不住局面,他顿时异常想念大堂那块惊堂木,不得不提高嗓音叫道,“诸位慨然捐献珍奇,这份心意固然很好,然则香山县衙小家小户,要把东西变现很不方便,这些东西便请诸位按照市价换回去如何?我代替香山县学宫诸位生员,还有广州府学的诸位生员谢过各位!”
哪怕不少人心里简直想吐血,却仍是不得不同意顾敬的提议——至少不用明珠暗投,暴殄天物。至于汪孚林不拿这些当成军费,而是要用来修建学宫,这些纵横商场的老狐狸们全都心里有数。
归根结底,修学宫是善事,捐军费是炫富,官府总不成为了修文庙和学宫一再敲诈他们,但为了军费强行派捐却做得出。汪孚林虽说拒收礼,但能够顾及这一点,总算还厚道!
尽管码头上那场暴乱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但那艘焦黑斑驳的里斯本号大船上,还到处都是激战之后的痕迹。甲板上的血迹已经被大桶大桶的海水冲洗之后,淡得几乎看不清了,但那些弹孔和刀剑劈砍的痕迹还宛然可见。船上来来回回做事情的水手当中,则几乎人人挂彩,一瘸一拐的,吊着胳膊的,甚至还有包着一只眼睛变成了独眼龙的,表情则不是垂头丧气,就是咬牙切齿。
以至于澳门主教贾耐劳走在甲板上的时候,那张脸已经阴沉得可以凝出水来。而在他身边左右的几个人,则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抢着说话。
“阁下,里斯本号受到的损伤至少要一两个月的修复才能重新起航。而且在那场叛乱中,佛朗哥男爵身受重伤。船上一个大副被打死,水手死了四个,而我们派人前往援助之后,轻伤重伤也有三十余人。而且,以这样的人手,里斯本号很难再一次远行回国。”
“阁下,佛朗哥男爵的伤势非常严重,虽然在教会的医院得到了及时救治,但接下来还在危险期。”
“阁下,常常到濠镜交易的那些商人全都被明国的官员召集到了香山县衙。我担心事情会朝最不利的方向展……”
在这一个个极其不好的消息面前,贾耐劳忍不住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吐出,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叛乱的主谋还没落网?”
“没有。那个狡猾的家伙和几个同伙一起跳入了海中,而之前第一个跳进海里的那个家伙应该只是障眼法,只是为了吸引佛朗哥男爵上船。我想这次的事情恐怕是早有预谋,如果不是这次爆出来,这些人很有可能会在海上动手。事后我们曾经派出船只在海上搜索过。这个该死的维克多也许已经喂鱼了,只捞到两个同伙的尸体,应该是来不及登岸就淹死了!否则的话,一定要把这些家伙吊死在澳门最中央,让每一个人看看他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