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片刻后,尤山终于收起蛊盅,易游湖问道:“情况如何?”
“暂且遏制住了。但若三日内无解药,只怕神仙难救。”
“你下午去寻朱域,可有线索?”
下午大战之初,尤山便尾随死亡沼泽之人下山。后来探得对方去向,方才折返。正是因他归来,七支法杵凑齐,易游湖方能召集众人启阵擒妖。
尤山望着易游湖犹豫片刻,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道:“那伙人杀了数名云山门弟子,之后易容乔装,往东南方向去了。我听他们谈话,那朱域已先一步前往尧光州。”他看了眼地上的长珀,“若知此处又有人中了他们蛊毒,我绝不会让他们轻易脱身。”
成澜沧与岳乘风闻言,皆为长珀捏了一把冷汗。刘扶苏急道:“我即刻回钟山一趟,请我爹派人搜寻他们!”
此地距白龙阁所在的钟山仅二百余里,最多一个时辰便可抵达。若能在天亮前传出消息,多半能赶在死亡沼泽的人进南疆之前,将他们拦下。
“也好。”成澜沧沉声道,“莫崖,你和李毅也去。”
三人领命,即刻动身赶往聚义山东面的钟山。
当天深夜,尤山在易游湖授意下与众人告辞下山,至于去向,并未明言。
净德等人此时已尽数恢复,各自御剑悬于聚义山上空,为恶人谷的七煞锁魔阵护法。
柏仁烈拖着伤体,在山上奔走安排,令正阳教与忠烈堂幸存弟子为白日战死的同门料理后事。那些未及逃走的北玄教与梅花观弟子,经柏仁烈首肯,也加入其中,与大家一同收殓同盟遗体。
天将破晓时,聚义山后山的向阳坡上,多出百余座新坟。新翻的黄土散发着新鲜的土腥气,令人黯然神伤,泫然欲泣。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抛洒下来时,身受重创的司徒伯绰终于被人搀扶着回到了聚义山。
当他看到山上这大片新坟,一时怔在原地,失神良久。蓦地,他老泪纵横,伏于众坟之前,呜咽悲泣,痛彻心扉。
柏仁烈如实禀报情况,言及长珀为护司徒克遗体而身中剧毒、性命垂危时,司徒伯绰顿时目露凶光,猛地跳起身,狠狠一巴掌扇在司徒语脸上,喝道:“一副臭皮囊,你要它何用!连累剑宗朋友,你让我……你让我有何颜面见人!?”
司徒语被打了一个踉跄,她捂着脸,眼含热泪地怔在原地,望着凶恶的陌生的祖父,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司徒伯绰厉声喝问柏仁烈:“司徒克的坟在何处?他有什么了不起?偏要活人为他赔上性命!给我掘了!掘了!……”激动之下,“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闭,整个人登时倒下。
“爷爷!”
“盟主!”
众人赶忙将他扶住。
半晌,司徒伯绰总算又睁开了眼睛,他望着天空出神片刻,忽然想到先前的事情,情绪又一次激动起来,坚持要将司徒克的遗体掘出来。
柏仁烈心有不忍,抱着近乎癫狂的司徒伯绰,悲声道:“盟主!”
成澜沧与岳乘风亦上前宽慰,后者神色肃然道:“大家都是正教兄弟,倘若有朝一日我等中毒身亡,你司徒伯绰可会为我们保留全尸?”
闻听此言,司徒伯绰顿时怔住。
是啊,若易地而处,他又岂能置同仁遗骸于不顾?霎时间,胸中悲愤奔涌而出,就听他“哇”地一声痛哭出来,再不顾及身份形象,在一众江湖豪杰面前哭得涕泗横流,声震四野。
先前认为他软弱的自家弟子见此情形,无不深感惭愧。经此一役洗礼,他们终是明白了老盟主往日息事宁人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