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着,却带着苦涩的味道说,“我说了,公司我已经签字了,我会退下董事会,公司的事情,我不会在管了。”
“不行,不能这样,阿山,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他抬起发抖的手想去抓一抓翟岐山,又说,“就当是为了你母亲,一定……一定要保住公司,答应了。”
“为了妈?到现在,你还在找借口 ,妈死的时候,你还在公司谈你的生意,而现在这个时候,你心里惦记的,还是你的公司,你的生意。”
“不是……”翟国航显得有些激动,他拼尽全力想要坐起来,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翟岐山的西装,拽得他整个人都伏了过去,翟国航说,“公司不仅是我的心血,还是……你……母亲的心血,我知道……知道你怨恨我,但……是一定要保住公司,不然,我和母亲……都不会瞑目的,答应我阿山,答应我……”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毫无半点血丝,像一张白纸,却写满了渴求和希冀,翟岐山甚至在他那双深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强大的倔气。
“阿山,当爸求你,答应我,答应我……”他一遍一遍的渴求着,一双爆着青筋的手紧拽着翟岐山的西装如何也不肯松手。
而翟岐山,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宏……宏志集团的余总……答应我,只要你愿意娶……她女儿,他就会入资,会帮你,阿山,我求求你,最后一次,帮我……最后一次。”
“阿山……求求你,答应我,答应我……”
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哀求声,是他这辈子听他父亲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他甚至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答应他,他就已经倒塌在病床上,一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那双眼睛,就这样睁着。
此时此刻,翟岐山才明白自己父亲的那番话,翟国航要守,不是公司,而是她母亲的遗愿。
心底的内疚和悔意一涌而上,在面对陆叮咛的愧疚上,五味杂陈,折磨得他思绪混乱。
可说到底,在翟国航死后的半个小时里,他已经答应了翟国航生前最后的愿望,就算他知道自己父亲是在遵守母亲的意愿,可现在,也都是毫无营养的。
三嫂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看着他捧着那本笔记本发愣。
“大少爷,律师楼的人来了。”
回过神来,他点了下头,将日记本放回了原处,折身出去,到了大厅,就看到遗产律师刘先生正在等他。
“翟先生。”刘律师朝他点了下头。
翟岐山走过去坐了下来,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翟太太,那个女人还是一脸伤心的样子,此时也还在偷偷抹眼泪。
“刘律师,你说吧,需要我们配合什么?”翟岐山问道。
刘律师将一份文件递给了他,并说道,“这些是我们这边暂时统计到的你父亲名下的遗产,有他个人的产业资金、名下的不动产和几处房产,我们这便也会尽快将数据做出来,另外,我们也发现你父亲在国外也有一些股票和资金,我们已经派了人加快处理统计,可能会在下个礼拜宣读你父亲生前所立的遗嘱,不知道翟先生你这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对方倒是客客气气,说话谈吐都很正派,与他律师的职业十分相称。
而手里的这份遗产统计文件,翟岐山基本上只是扫视了一下,并没有看得有多仔细,合上文件,脸色清冷。
“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这边没有需要交代的。”
说完,他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西装,起身离开。
而就在他刚刚到了院子,就被翟太太给叫住了,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眼泪都还没干,贵妇的模样早就没了。
她看着翟岐山,嘴角颤颤,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不要怨你父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天养,我知道你舍不得陆叮咛,但是这件事已经回不了头了。”
“我不需要你提醒。”
“岐山……”
“我爸已经死了,等他的遗嘱一公布,你分了遗产之后,要是想嫁人,随你。”
这话瞬间把翟太太给呛了一个结实,她脚步趔趄的往后退了几步。
自己老公才死,这个继子就想着要把自己推出翟家,真是狠心啊,可是说到底,她才三十多岁,要是嫁人,于情于理。
翟岐山看了她一眼,不声不息的走了。
剩下翟太太狂抹眼泪,这会,三宝从楼上下来,看到她低头在哭,小小的身子便跑了过去,一把搂住她的大腿,仰着头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来。
“阿姨,你哭了吗?”
翟太太赶紧把眼泪抹干,蹲下身来看着他,说,“三宝,阿姨没哭。”
“是不是爸爸走了,所以阿姨才会伤心啊?爸爸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是不是再也不要三宝了?是不是三宝不听话,所以爸爸才走的?”三宝鼓着嘴,眼睛垂下。
“当然不是啊。”翟太太赶紧说,抱着他小小的身子,“三宝乖,不关你的事,你放心,就算爸爸不在了,阿姨也会陪着你的。”
“阿姨……”
三宝也哭了,一双小手搂着翟太太。
那画面,谁会相信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