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刺客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对方没从他口中挖出秘密,他就还有命逃,可是见到阿凉从怀中掏出来的竹筒,他的脸彻底变形了。
断肠蛊,顾名思义,一旦沾染上,肝肠寸断。上万只米粒般大小的白色虫子在竹筒里面蠕动,一闻到刺客身上的血腥味,都蠢蠢欲动起来。一旦这种蛊虫吸附到身上,不到吸干最后一滴血,吃尽最后一口肉,绝不会脱离人体。是以,中蛊的人,最终都只剩下一副白骨,死亡过程极为痛苦。
“你不说,我们最终也会查到那个人,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不过是一桩买卖,你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丢了自身性命呢!”她语调温柔,却听得人头皮发麻,刺客感觉到一股彻底的寒意,直达脚底。
做这行当的,谁不是从刀光剑影里厮杀出来的,严刑拷打他还受得住,可是这毒物,是超越人类意志力的存在,他曾经见过一个人中蛊死去的惨状,恶心得他三天三夜没吃得下任何东西,这女子满身毒物,实在可怕。
“是陈家三公子,陈景文。”他思量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证据呢?”阿凉心里有些吃惊,她派人日夜监视陈景文,怎么不知道他换人了?
“今晚酉时城东陈家别苑,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你们大可去找他。”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流下来,阿凉手中的断肠蛊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心理压迫,这种蛊虫,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见他吓得失了神智,阿凉鄙夷,废物东西,蛊虫还没用上,就已经害怕成这样。她观察他表情,不像作假,这才转身对金溪朗道,“留他活口吧!我想你需要一个人证。”
“正有此意,姑娘手段了得。”他赞许的点头,指着竹筒问道,“为何他见到竹筒如此害怕?”
“湘水之地留下的秘术,公子还是少沾染的好。”阿凉说着将竹筒盖牢收回袖中,“今晚还劳烦您随我走一趟了。”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十分顺利,陈景文在别苑被逮个正着,人证物证俱在,金溪朗与阿凉告别,便匆匆往皇宫问罪去了。
雨洗过的夜晚,格外纯净。几盏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树影摇曳,光影斑驳,照出一方暖红色的小天地。
阿凉脚步匆匆,来到莫子繁紧闭的房门面前,毫不客气就踢门闯了进去。似乎早预料到来人的反应,莫子繁放下手中的书,一脸平静的看着她,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阿凉随手抓起茶壶便扔了过去,莫子繁偏头接住了壶道,“这么生气做什么?”
“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从轻易抓住陈景文开始,她就知道,那个混迹街头的蠢货没有这么敏锐的反侦察能力,一举一动皆在她监察之下,若要躲过她手下人的监视,替换杀手,除了妙音阁的阁主莫子繁,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当着金溪朗的面,她只能假装不知情,一路憋着的怒火直往上蹿,见到莫子繁的那一刻就彻底爆炸了。她讨厌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觉。他是在拿她的命开玩笑!
“如果早将实情告诉你,又如何取信于金溪朗?”莫子繁沉声说道。
阿凉一怔,顿时无话。莫子繁考虑得确实比她多,金溪朗作为金越最年轻有为的皇子,是下一任王位的最有利继承者,聪明敏锐,观察入微,上次虽然设计了一场偶然相识,但并没有打动对方,这次若再演戏一场,被识破的几率很大,真实是取信于他最好的手段。这步棋,莫子繁确实下得高明,只是想到自己差点命丧当场,她的心里有些酸,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我真的死在那里呢?”她带了一丝哀伤的问他。
“我相信你。”莫子繁抬眼,四目相对,他的眼眸亮如星辰,神情坚定,“如果你连这关都过不了,谈何复仇?”
“你说的对,这次是我急躁了。”阿凉败下阵来,她在他面前,总是失了一些底气。
见她转身要走,莫子繁又道,“阿凉,人生在世,有些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不要太相信或者依赖一个人,最终依靠的只能是你自己。”
她的心里突然一沉,连说话都有些颤抖,“连你也不能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