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再次醒转过来,日头已上三竿,昨日喝过药之后精神就一直不太好,晚上又强撑着把图纸给描摹了出来,精神已到极限,阿凉顾不得当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躺在莫子繁的怀中,沉沉睡了过去。莫子繁亦连夜赶路,困顿不安,此番见到阿凉安然无恙,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连日来的倦意席卷而来,亦搂着她熟睡过去,不知不觉间竟已到巳时。
莫琳琅着急图纸完成情况,又恐扰了阿凉的清净,在门外徘徊了很久。见她始终大门紧闭,终于忍不住走进了她安歇的院落。时间已近午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她以吃饭的理由来问候一声,总是没有问题的。踩过石子小路,越过小楼梯,这才走到阿凉的房门口。
她故意咳嗽了一声,以示有人过来。见没有动静,又伸手轻轻敲了几下房门,依旧没有任何响动,她突然想到阿凉身子骨欠佳,不会是晕倒在房里了吧?否则,以她的性子,早该出来了。
“砰!”她猛地踢开房门,急冲冲闯了进去,见到眼前的景象,不由愣住了。
本该在凤都的阁主竟然躺在了莫浅凉的床上!两人紧密相贴,阿凉小小的身子被他搂在怀里,姿势十分亲密。两人被她巨大的动静吵醒,阿凉精神依旧欠佳,埋头在他胸膛蹭了蹭,嘟囔了一句,又睡了过去。席儒给的药,虽然效果好,可是副作用也大,喝过之后特别容易犯困,这都一天了,药效还未过去,她头脑实在昏沉得要命,压根没有力气抬眼看,来人是谁,她只知道那个怀抱很舒服,舒适得犹如睡在云端,轻飘飘,软绵绵,还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莫子繁身体一向很好,休息了几个时辰,精神大好,莫琳琅走到院中的时候,他早就察觉了,只是舍不得放开阿凉,就闭眼继续装睡,心料琳琅得不到回应,马上就会走,谁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莫琳琅居然破门闯了进来,实在叫他吃惊。他这个义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冲动了?荣湾镇一行,莫琳琅似乎有了变化,怎么说呢?似乎比以前更加有了人味。
他面色沉静,并不理会莫琳琅整个人僵掉的样子,低头给阿凉盖好被子,这才转头朝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第一次见到阁主这般温柔细心的模样,莫琳琅如遭雷劈,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一根刺插在心头,让她十分难受。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在意这些事情,阁主的喜好还轮不到她插手,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守候在他的身边就已经足够。可是,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原本平静的心立马掀起滔天巨浪,仿佛要将她整个淹没。万般滋味,哽在喉头,让她几乎要失去理智。
“阁主……”她又低呼一声,想要多得到他一点的目光,却见莫子繁原本舒展的眉微皱,气氛顿时冷却下来。
因贪恋阿凉的温暖,莫子繁本不想这么快离开,想到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心里烦闷。他蹑手蹑脚下了床,回头不舍看了她一眼,这才带着莫琳琅出了房间。
“可是凤都有了动静?”他神情淡漠,眼眸冷如冰霜,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天生拥有强者身上的威严感,一眼望去,只觉肃然起敬,和刚才温柔体贴的模样判若两人。
莫琳琅很快收敛了自己别样的心思,头默默底下,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我……我只是来看看莫姑娘是否安好,现在……也到了该吃午食的时候。”
这个理由很正当,挑不出毛病,只不过她的情绪太过急切,让莫子繁生了疑,“你平常也是这般照顾阿凉?”
言下之意是责怪她,为何如此莽撞,闯门进来。
莫琳琅稳定心神,照实回答,“姑娘昨日才从昏迷中醒来,奴婢见她整个上午都未出门,恐怕晕倒在房间,这才不得已闯了进来。”
说罢,她眸光闪烁,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莫子繁。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莫子繁想起昨晚阿凉的情形,虚弱得连路都走不稳,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真是晕在房里,他点了点头,声音和缓,“感情还是要收敛一下,切莫如此冲动,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另外,我让你跟在她身边,不仅仅是希望你保护她,更重要的是,你是女子,心思应当更加细腻,生活中需多加照拂她。”
“琳琅明白。”她点点头,心里有些惊慌,阁主这是在侧面指责她照顾不周,让他失望了,下一次若再犯,也许就不仅仅是口头警告。
“行了,准备吃食去吧。”莫子繁不想为难她,提点几句对方自然能明白,便打发她做事去。自己又回到阿凉的房间,打算再坐一坐。他今晚就要走人,能多看她一眼是一眼。
他端坐在书桌旁,拿起图纸仔细研究起来。标注详实,每一处细节都完美复刻,饶是他也忍不住想要称赞一下阿凉这过目不忘的本领。她对于字画,有着独到的领悟力,三年来他又有意培养她这方面的能力,是以技艺越发精湛。
阳光静静在室内流淌,将房间染成淡淡的黄色,空气略微有些闷热,他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凉风吹过窗口的芍药,带着一缕缕的花香飘散进来,瞬觉舒坦许多。
又过了半个时辰,阿凉这才慢悠悠从睡梦中醒来,眼睛有些浮肿,小脸白得几近透明,背后的伤还隐隐作痛,她吸了一口气,强撑着坐起来。窗明几净,芍药花盛放,阳光正好,心情跟着也变得十分欢畅。
“醒了?”莫子繁从图纸里抬头望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有笑意。
“我水平还可以吧?”见他在书桌上看得认真,阿凉邀功,心情一好,说话都带了点调皮的意味。
“我培养出来的人,水平不好怎么行?”莫子繁被她感染,心情暗暗跟着愉悦起来,两人相视而笑,气氛十分融洽。
“阁主。”琳琅端着食盒站在门口,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隐隐发光,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几分艳羡,几分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