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两人才跌跌撞撞地走出了乔暂住的客房。这个房间,自从上次搬走之后倒是一直空置着,不知是偶然还是人为。
换上新年和服的露琪亚一身耀眼的紫色,让人挪不开视线,现在的她身上唯一能令乔回忆起绯真的除去神似的脸庞之外,只有肩头浅梅花色的貂绒披肩了。若是恍然之间望见这样的露琪亚,她绝对不会再将这孩子与绯真认作同一人。
“你的衣服很漂亮。”乔点点头评价道。露琪亚紧张地道了谢。
一旁帮忙穿和服的婆婆轻声附和着:“是白哉大人吩咐准备的,紫色很衬露琪亚小姐的肤色哟。”
乔的嘴边泛起淡淡的笑容:“……他真是用心良苦。”
若是担心白哉会把露琪亚当成绯真的影子的人看到此番景象,一定会嘲笑自己脑补过度。白哉从来没想过要从露琪亚的身上寻找绯真的安慰,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对于亲人的关切而已。
而今年又如从前无异,大晦日的夜空清澈而微寒,繁星映衬出云朵的灰白色。在月下起舞的伶人们表演着经久不衰的年庆节目,桌上的食物比起味道还是颜色更亮丽诱人,虽说是团聚,却被闪耀的装饰品打造成徒有其表的家宴,于其间僵坐许久,脚背早已麻得难以忍耐。
即便如此,能与家人坐在同一个屋檐下,再难耐的煎熬都化为心中的释然。
呼出的热气里飘着依稀可见的白雾,漂亮极了。
“今年您有什么计划呢?”露琪亚试图找些话题。
“两个月后,我会去现世长期驻守。所以暂时见不到你们了。露琪亚。”她说。
“啊……时间会很久吗?”
她抿了一口茶杯里的玉露,道:“二十年。”
“二十年?!”
露琪亚的震惊显而易见。
她摆了摆手:“不算长,也不算短,大家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啦。”
二十年,以人类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足以占据生命重要一席的时间了,但是死神拥有的上限却比这要多得多。以至于,她偶尔会忘记了,充实和紧迫是什么感觉。
“……等您回来,我都已经加入护廷队了。”露琪亚还在惊讶于她的轻松。
“也许已经是席官了。”
“请不用开玩笑,自己的实力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哪有那么容易……”
露琪亚脸上暗含的自卑让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在这个静灵廷里,大家的感受多少都有些相似的地方。
“别这么说呀。我可是有打算好好干的哦,借着这次的功绩,升个席官什么的做做。你也是流魂街出身,千万别给我们流魂街出身的丢脸哦!”
乔拍了拍露琪亚的头,笑得很是灿烂。
“……我……我会努力的。”露琪亚望着被揉乱的头发,很用心地回答道。
揉别人头发这个习惯,说起来好像是从海燕大人那儿传染来的。另外,鼓励新人的本事似乎也是从他那儿学来的。海燕在传播嗜好这方面有特别的天赋。只要和他接触个几天,学一身口头禅和习惯动作回来是很正常的现象。有时候乔甚至觉得,比起死神,他更适合做个政治领袖——虽然他的个性完全没法让他喜欢上政坛。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她举起另一盏玉杯,慢慢喝掉了里面的梅子酒。味道很是醇正,却始终少了季子手中的那份真心。这几年,她失去了很多东西,相应的,也得到了很多东西。人生总是在得失之间来回转悠。
当然,未曾改变的东西也很多。
就像……这双眼中所见的一切景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