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被这种混乱影响了斗志。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厮杀了。
她必须吞噬对面的最后剩余八百只试验体,一次性地,将它们杀个精光,然后,拖着可能残缺不全的身体爬上洞口,赢得自由。
偏偏在最后的关头,她累得快要力竭而亡。
对虚来说,突破一次两次的生死临界并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它们缺失的心,使它们对彻底死亡的敬畏仅存十之一二。但是最近高密度的自杀式训练里无数次的蹂躏与被蹂躏已经模糊了她对生死交界的定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下一次醒来会身处何方。
这样艰难的呼吸着,她陷入幻觉之中,就是最危险的信号。
她只能完全依靠本能行动,而失去了对身体的监管权。那一瞬看到的若干图景,仿佛杯弓蛇影一般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她手心发凉,头晕目眩,脚下的步伐却不曾停止,因为一旦停下,她就会立刻从众虚的猎杀中死去。
一步,一击,都是如此的茫然不知所措,脱离预计的判定,尖牙下咀嚼的血肉,发黑泛黄的视线,以及刺骨的疼痛,煎熬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她嘴角的血迹蔓延至地面,是虚夜宫的石质地面,她爬上来了,来到了库罗斯的脚边。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好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活着,辗转到了地面。
地砖的冰凉在此时的她看来尤为亲切。就连从这个角度看着库罗斯的靴子这件事都充满了幸福的意味。
她觉得自己疯了。
“恭喜你,里尤。”
库罗斯的声音宛如一汪清泉,浇醒了快要失去意识的她。她使劲吸了两口气,努力露出一个苦笑,尽管那笑容十分不标准而青涩。
“……一直以来,感谢您的教导。”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又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差点没缓过神来就跑去转世投胎了。听到她这么说,库罗斯单手叉腰轻声感叹道:“我并没有做什么喔。”
“不,您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提醒她在合适的时机采取战术,帮忙收拾烂摊子,叫帕布罗为她治疗,偶尔开点玩笑缓解神经紧张……哪怕只是站在面前,注视着她,她便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库罗斯帮助了她很多,即使这些帮助的起因是蓝染的命令,他也绝无义务”关怀”。
自愈能力进步极快,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外界的帮助,便能自动生长出损伤的身体结构和皮肤,稍微花了点时间,就像睡了一觉以后,她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状态。
库罗斯抬了抬眉毛,像是在惊叹于她的复原速度:“去换身衣服吧,蓝染大人召见你。”
这么快?
但她也并无拒绝的权力。她站起来,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多亏了她强有力的恢复速度。
“是。”
“里尤。”
在她转身之时,库罗斯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里尤回过头,望向库罗斯所在的方向。
“是?”
他的脸上未能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里尤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二人相互僵持了片刻,库罗斯却还是没能把他堵在喉咙里的那句话说出口。
“……去吧。”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说。
里尤看了看他,又移开了视线。既然他不想说,她也自然不会追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