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徐法曹自诩好官么?”
“不是我。”徐朝兴却摇摇头,“是他们。”
语罢,他从身后取出一沓厚厚的案卷,分成几叠,往花飞飞面前一摆。
“这一沓,是前任户曹所留,被‘金人纳贡’逼死的普通百姓;这一沓,是前任主簿所留,丰庙修士在各个地下钱庄储蓄的财产,伪托他人名下的田产、商铺、高利贷;这一沓,是前任法曹所留,牵连丰庙的重大官司……至于其余种种,比如权贵为了献宝礼,强夺他人宝贝;商户为了牟利,以渎神之名彼此攻讦……又要分出好几沓。”
“就这些么?”
花飞飞看着这几沓纸,挑了挑眉头。
“额……倒是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
“这些是目录。”
“……啊?”
花飞飞瞠目结舌。
“姑娘翻一翻,便知我所言非虚。”
徐朝兴将卷宗向前推了推。
“……”
花飞飞额头渗出几滴汗水,竟然连拿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她太年轻,而血泪打湿的纸张又太沉重。
“丰州有这么多敢于任事的官员,官府怎么会沦落至此?”
“因为他们都成了‘前任’。”
徐朝兴语气苦涩。
“有些被迫辞官,有些调任他处,有些不敢开口,有些被丰庙罗织罪名,还有些……”
他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
“还有些死于天谴?”花飞飞接话。
“是。”徐朝兴痛苦闭眼,“就连神使都被丰庙蒙蔽,成为了他们的帮凶。”
“……”
花飞飞语气微妙,“徐法曹你不信丰庙,但是……信神使?”
“我懂姑娘的意思。”徐朝兴叹气,“一开始,我也怀疑过神使的真假……但天谴这种神仙手段,若不是货真价实的神使,如何使得出来?唉,神使垂怜丰州,这份垂怜却被丰庙利用,或许就是天意难测罢。”
花飞飞沉默片刻,摇摇头:
“我信五先生。”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徐朝兴不明所以,只好继续道:
“现如今,刺史他老人家性格……仁懦,同僚们个个明哲保身,不肯对丰庙有半分忤逆。我那几个志同道合的挚友纷纷被害,手下人也不堪用,还有反水的风险……时至今日,我已是孤军奋战。实在不得已,我才想请二位援手,肃清丰州的妖风。”
没等花飞飞回答,他立刻补充:
“我实话实说,若是金子还在,我肯定不会吝啬酬劳,但如今我一无所有,只好以侠义相挟了……当然,我绝不是利用二位为我冲锋陷阵。我是丰州法曹,丰州如此境况,我本就难辞其咎。顶撞神庙的难处,皆由我来负担,二位只需要在重要关头相助一二,便不负侠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