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轩在他的画房里转了转,看到桌上铺着的画,画中是一簇形态妖娆的牡丹花,颜色绚丽,栩栩如生,宛若生在眼前,触手可碰,但并没有画完,还需往后稍做修饰,他当即眉心一拧,抬眸朝秦苏问去:“这画才画到一半你就铺在这?”
“不然呢?”
“你跟阿止还真是不一样,他把没画完的画装在盒子里,直接藏到了架子的最上头!连给我看一眼都不给,你倒好,大方的铺在这,任我看个干净。”
说到这里,秦苏的眼底深了深,端着茶杯的手也稍有一顿。
但片刻后便恢复常态。
他只说:“那是阿止的习惯。”
易轩虽是个文官,却生着武将的性子,没心没肺,为人坦诚,更毫无城府,所以他对秦苏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二人小谈了会,易轩便走了。
秦苏独坐房中,双眸微眯,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于是那天晚上,他提着一盏灯回到了画阁,推开了薛止的画房,应着今日易轩所说,他在架子的最上头果然看到了一个被黑布遮住的长方形盒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几幅画。
他似乎已经猜到画中会是什么!
果然,当将画展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可怖的鬼神图!
画中鬼魅缠绕,兽面人身提斧在魅中而立,一身破烂的红衫飘扬而起,画中醒目的红色颜料如鲜血一般格外刺眼,只此一眼便觉得十分的压抑。而另外几幅也都是鬼神图。
素来,鬼神图是献给死人的。
在大唐是禁图,所以只流动在鬼市。
秦苏手心骤然一紧,他猜到了,但没想到自己真的猜对了。
正这时,薛止推门而入,少年眸中的干净之气已然散去,心虚惶恐的盯着秦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道不出来。
秦苏看着他,将手中的图用力掷在地上,问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薛止沉默了许久,才声音抖颤道:“你比谁都清楚,在这世上,唯独我的鬼神图画得最好。”
“可这是禁图!”
“我只是……”
“若被人发现,你性命难保。”秦苏走近他,表情格外严肃,说,“来长安之前你就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再碰禁图,你现在这样,我还如何信你?”
薛止垂眸,自知有错。
二人一同长大,秦苏年长他两岁,所以如哥哥那般对他,薛止自小是个单纯的孩子,画工了得,但他偏偏有一爱好,就是极其喜欢画鬼神图,而他所画的鬼神图乃是世间最好的,无人能敌!但毕竟是禁图,所以他从不敢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这一面的才能。
在来长安之前,秦苏也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他再碰这种画。
薛止:“秦苏,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总之,立刻将画毁了!”
“可……”
“阿止,那种画碰不得!必须赶紧毁了。”
薛止犹豫半晌,还是应了:“好。”
他很敬重秦苏,似乎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过“不”字。
这件事后,秦苏也以为他真的不会再碰鬼神图了,却不想一个月后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