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要是你一直像这样在我身边待着不走,依赖我,让我替你做所有的事,也不错。”
简言辞刚洗完澡,欺近的时候带着清新的水汽,他的手指慢条斯理抚蹭过司谣的脚踝,模样惑人,“想让你只跟我待在一起。
也只能跟我待在一起。”
“……”
司谣缓慢眨了眨眼。
对视片刻,简言辞勾起点儿笑:“我这样说,你怕不怕?”
司谣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还好。”
“但是你应该不会喜欢这样,我也不会这么做。”
简言辞说,“我向你保证,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但是——”
司谣:“但,但是什么?”
“有时候还是会有这个想法,因为不放心。”
他笑,“所以,我想早点定下房子。
想跟你有个家。
这样可以吗?”
这几句话,简直就是——强词夺理,逻辑不通。
绕了个圈,还是在说要买房的事。
司谣不知道说什么,半晌,讷讷“哦”了句:“我知道了。”
“那就先买房子……”她解决掉牛奶,又想起什么,“但是装修不能这么贵。”
简言辞顺从:“好。”
“我们装修不买贵的,只要住得舒服就好了。”
司谣认真补了句,“也不是不买……我会攒钱的。
等我赚够了,以后就用我的钱,换贵的装修。”
简言辞一瞬不瞬地看她,没说什么。
片刻。
“脚好了?”
他替她搁下杯子,忽然开口,“今天走路还疼吗?”
司谣摇头,小腿还配合地晃了晃:“已经好……”
话说到一半,面前简言辞捏起她的下巴,气息彻底逼近。
很久没做这种事,今晚这人格外不知克制,一双桃花眼的眼梢看司谣时像是小钩子,要将她拆吃下咽一般,细细舔咬过了一寸又一寸。
司谣说什么都不管用,最后更咽着要踢他。
“没,没好,我脚还疼。”
她胡乱找理由,“简言辞我,我不做了。”
“这样。”
昏暗房间里,男人哄的音调愈发勾人,“还有哪里疼?
这里?”
吻渐渐又往下,“这里疼不疼?”
不知过多久,直到司谣连抽噎都提不起力气。
“……我我不疼了,”她困得大脑迟钝,表情羞愤得快要哭出来,“我一点都不疼,已经完全好了。”
谁知简言辞还慢慢“嗯”了一声:“那再来一次。”
“……”
.
为了证明自己的脚完全好了,司谣隔天就毅然出门,跟同在延清的室友聚了个餐。
大年初五,离年假结束还有两天,街上有点冷清。
简言辞回了趟所里,处理完年前剩下的一些工作,来接司谣回去。
整个假期都没怎么出过门,最后一天,两人收拾好过夜的行李箱,简言辞开车带司谣去近郊,在外住一晚。
同行的还有简言辞的几个朋友。
新闻播报这天凌晨会有流星雨,说是六十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一群人在山上的度假村里留宿,准备熬夜等流星雨。
空地上升起篝火,七八个人围着在聊天。
“这流星还没来啊?”
对面,周常烨拍了拍草地,“我看今天是等不到了,走,都回房间得了。”
司谣还在跟简言辞说话,周常烨突然叫她。
“哎司谣,你不准备回去睡觉?
不困啊?”
司谣一脸莫名地瞅了他一眼:“可是新闻里不是说三点才来吗?
现在连十二点都没过。”
“这天气,能看到星星才见鬼,不如早早回去算了。”
司谣:“不。”
“……”
她正打算不理会周常烨,旁边简言辞询问:“这样不冷?”
“手这么冷,先回房间休息下。
等有流星我再叫你出来。”
简言辞捏了捏她的指肚,“这一场会持续很久,应该不会错过。”
司谣思索了下,觉得有点道理。
“那你呢?”
简言辞略一弯唇:“我替你看着。”
于是司谣先回了房间。
只是休息不到一小时,就收到了简言辞的消息。
狐狸精:【谣谣,出来。
】
落地窗外,此时漫天夜空的星星,但好像还没有流星。
司谣放下拉到一半的窗帘,挪出房间。
客栈外的空地上,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熄灭,人群也散去。
不远处,朦胧的夜色下,只留下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司谣想开口问简言辞,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把话咽了下去。
像是有什么强烈的预感,她的心跳声一下撞着一下,甚至连呼吸也逐渐屏住。
隔着夜色对视几秒,简言辞越走越近——
“谣谣。”
与他这一句同时响起的,还有耳边骤然擦破天际的烟火声。
夜色混沌,漫天的烟火照彻长夜,一团团一簇簇炸开,光亮驱散了所有。
司谣就在这样五彩斑斓的光下,愣怔盯着简言辞走到自己面前,静默须臾,她见他屈身,在跟前单膝跪了下来。
“去年在你家过年,也是像这样的烟花。”
简言辞抬了眼,光影像在眼里流动,魔魅一样招人,“你说希望我永远快乐,还记得吗?”
好半天,司谣才梗着点了下头。
“当时觉得,那一场烟花特别漂亮。
但后来又想,好像是我弄错了。”
简言辞模样舒展,“烟花亮不了多久,一直照亮我的那个是你。”
司谣磕磕绊绊:“然,然后呢?”
“其实当时应该对你求婚,可惜没来得及买戒指。
不过这次有准备了。”
正巧一大簇烟花在头顶炸开,又拖着瑰丽的尾巴漫天划下。
绚丽得像一场数十年难遇的梦。
人间烟火,不再与他无关。
“流星还没来,就当我向你预支了一个愿望。”
简言辞打开手里的丝绒小盒,连戒指也映上溢彩的光色,“我想要你。
我想要你带着我走完这一生,直到死为止。
你愿不愿意?”
一时间,烟花的声音消弱下去,远处不知谁在起哄的声音也一并淡去。
甚至连简言辞的声音也彻底消匿,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又快又重的心跳声。
不知多久,司谣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自己吸鼻子的动作。
所有的感觉这才后知后觉涌了上来,最明显的,是一阵强烈的鼻酸。
“我愿意——”司谣也跟着蹲下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更着鼻音,却一个字一个字重复,“我愿意跟你过完一生,到死为止。”
曾几何时,因为一些变故,也因为眼前这个人,司谣觉得,许愿是一件不切实际的幼稚行为。
从数年前到青春期彻底过完,她也一直这么坚信着。
可直到现在,也是因为同一个人,却重新让她笃定相信——
许的愿望,说不定真的会实现。
不对。
是一定会实现。
.
当晚意外下了雪,一群人没能等到流星雨,又碰到山上的度假村在雪天停电。
一群人商量了下,决定还是连夜驱车回市里。
或许是已经足够圆满,连带着有些遗憾也不能被称为遗憾,反而成为了两人共同经历过的一段点缀。
路上,司谣团成一团在旁边迷糊睡着。
简言辞开大了车里的暖气,偏头看了一眼。
她手里的牛奶喝了一半,正无意识抓着盒子,细白的无名指上戴了戒指,闪着细碎光芒。
简言辞忽地想起刚才为求婚做准备时,和周常烨的那段闲聊。
“哥,我想起个事。”
周常烨低声聊,“你以前那会儿,不是出事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吗?”
“怎么了?”
“其实那段时间吧,我感觉你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对劲,就那什么——”周常烨连自己都笑了,觉得应该是想多了,“感觉你不太想活了的那种。
我当时也没问。”
当时简言辞一顿,又笑了笑:“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就是一下想到了,觉得当时没问你,挺不够意思的。”
“你可能都不记得了。
我们小时候有一回,我跟人打架还不敢告诉我爸妈,是你发现不对劲把我送医院去了,医生说,再送晚点儿可能得内脏出血死了。
就那次。”
周常烨又感慨,“那事儿我一直记挺牢的,这么多年也一直就服你。”
“简叔跟侯姨离婚那事……我听说了,哥你别太往心里去。
总之吧,我希望你能好。”
简言辞轻描淡写应声:“嗯。
都过去了。”
有些事曾经重得像梦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记忆里淡成了一道见光消散的水痕。
光线熹微的深夜,天色暗沉如墨。
盘山公路上起着雾,他从盘山公路开车驱下,路上静谧又安稳。
于是简言辞一路下山。
从车窗眺望出去,地平线的边界竟被完全模糊,遥遥的山脚下,万家灯火流动,汇聚成一条熠熠发光的灯河。
而如今,那里面终于也有属于他的一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