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明亮的午后，全家人刚吃过饭，大哥不想吃，守在杏子身边。杏子向大哥发着微弱的声音，“你去吃口吧，去吧，我也睡一会儿”，其他人都劝，大哥只好去了。等大哥很快回来，杏子已昏睡过去。知道病入膏肓，已不能救，大家的痛苦已开始麻木，只杏子娘哭个不停。半晌，杏子醒来，睁眼便看见自己娘在哭，道，“娘，不让你哭，不听，不哭了，行吗？”杏子娘紧着点头，背过身去，旁边母亲倒忍不住了，立时抽泣起来。杏子极力带点笑容望着自己婆婆，道，“妈，你也别哭，不哭……”过了一会儿，一一看看屋里的人，特别地望着我笑了笑，道，“都不要在跟前了，就建中陪着我。”

大家退出。杏子说要在大哥身上躺着。大哥紧着调整被褥，然后轻轻扶起杏子把她瘦小的身子搂在自己怀里。

“要是老这样……就好了”，杏子断断续续说。

“嗯，老这样，我不离开你！”大哥哽咽回道。

杏子抚摸着大哥的手，眼睛闭上，道，“我比我娘……幸福一百倍，今生得了个好男人，连阿乔都没……抢过我……”

大哥听不得杏子说阿乔，脑子里立刻嗡嗡响，他搂紧杏子，脸贴住她，仿佛想告诉她他从来就是属于她的，他从未有过嫌弃她的念头。

“你不要后悔没找阿乔……”

这话更加让大哥受不了，“不说，不说这个”，他制止杏子说下去。

“听我说话，建中，好吗？”杏子恳求道。

大哥长长叹气，心有不忍，只好答应，“好吧，你说吧。”

“你真的不要后悔，阿乔，她要是一开始……就找了你这个好人，她也许会不珍惜。她是遇了不好的，才知道你的好，心高害了她，妈说红颜薄命就是说她呢……在听吗？”

“在听。”

“我说什么了？”

大哥不答，杏子就恳求地望着大哥。

“你说，阿乔要是一开始就找了我，她可能会不珍惜”，大哥回道。

杏子微微点头，“她不像我，我是一开始就知道你好，偏偏你又认了……但是，等我走了，你就去找阿乔吧，好吗？觉得……她会把心思全放你身上的，我苦命，她也苦命，你把你前面给了我，后面给她吧，你和她相配……在听吗？”

“嗯，在听。”

“那我说什么了？”

这回大哥决计不答。

“不要苦你自己，好不好？日后你想起我，要是看见我笑，一定是你……跟阿乔在一起了，不然，我会哭哭啼啼跟着你，那样，你好活不了……你不好活，爸妈……关家全家都不好活……”杏子用她最后的力气去抓大哥的手，“答应我，建中，去找她吧，你要答应我！你让我放心地走……”

大哥泪流满面，他不能答应杏子，他想，这辈子，杏子在他脑海里永远不可能是笑的样子了。

杏子眼皮垂下，仅剩下最后一点气息，“天还……亮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