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没有去成,周启把车开到墓园,牵着萧晓的手去见了这个世界的周勋。
墓碑上的照片与梦里的一样,只是去世的时间不同。
萧晓也很想念这位善良的公公,她献上黄白色的菊花,在墓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你爸最喜欢请我喝小汽水了,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她的嘴角扬起怀念的笑。
不知为什么,周启对她所说的那个梦深信不疑,因为她梦里的周勋和父亲一模一样,喜欢坐在收银台边笑嘻嘻地和人聊天,请小孩子喝汽水;日子过得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最重要的是他有了喜欢的对象,在离世前的那段日子里过得很幸福。
回家路上,周启也说出了这个世界所发生过的事。
当年他刚满十八岁,刘美芬就迫不及待地与周勋离婚了,周勋转让了网吧,然后搬到乡下老房子去住,刘美芬则忙着留学和移民的事。
面对父母离婚,年少的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为何轻易放弃他,同意刘美芬带他去澳大利亚。
他以为是自己没有考进北大的关系,所以选择复读一年,一年之后他成功了,然而周勋依然任由刘美芬操控,要他去澳大利亚留学。
他郁闷极了,想不出周勋放弃他的理由,就因为这口闷气,他一个多礼拜都没有和父亲联系,在出国前一天,他去看望父亲,想与他道别,然而父亲已经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快四天了,生命终结在了09年的春天。
肿胀的尸体、腐烂的气味,恐怖如地狱的场景,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噩梦。之后,他不得不去医院接受心理治疗,留学的事因此搁置。大概刘美芬觉得有所亏欠,不再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了。
萧晓静静地听着他的过往,将两个世界的时间线进行了对比,与她当时设想的一样,公公在第一次病发的时候就过世了,周启的古怪阴沉、不愿与任何人诉说的性格是在那之后形成的。
“我真没想到那时你会来找我。”周启如是说,“我也不知道哪点有吸引到你。”
萧晓扁起嘴,嘀咕道:“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你?”说完,她又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哄孩子般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有我疼你。”
周启的心被她暖化了,微微弯起的眉眼间是流泻不尽的温柔,他从内侧袋里掏出一本残破的日记,有点淘气地说:“我已经找到答案了,都在上面。”
“你竟然偷看我日记!”
萧晓又气又惊讶,连忙把日记本抢回来。
周启无辜皱眉:“我没有偷看,你摔倒之后,它全散页了,我把它重新拼起来而已。”
萧晓没听清他说的话,她急切地翻起日记本,上面的内容并没有出现变化,它只属于这个世界。
-9月26日晴转暴雨星期一
今天雨下得好大,很多同学都没带伞,嘿嘿,我带了。放学的时候看到周同学在等雨停,我就走过去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这个大笨蛋没理我。真是的,他什么时候才会喜欢上我呢?
看到这一条,萧晓用力合起日记本,转过头很认真问他:“以前读书的时候,你是不是经常在包里备一把伞?”
周启听到这个问题,思绪不由回到那个黄昏。
大雨突如其来,班里的同学都没带伞。他站在屋檐下安静地等着同桌,心想:这个冒失鬼应该也没带伞吧。
过了会儿,她来了,红透着小脸蛋,很局促,很腼腆地问:“你没有带伞吗?我有,要不要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