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亭内,坐着两个男子:一个皎如云间月,鹤羽银线月白袍,纤尘不染,清冷澄静;一个朗如晨上风,重莲九纹粉罗衣,淡雅清和,俊朗柔美。
他们好像从云端从容落下的神祇仙人,饮茶清谈,风流隽雅,玉音仙容,不似在凡间。
青女望去,薄凝玥问的是主子对面坐着的粉衣男子,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没有印象:“请夫人宽恕,属下不认得此人。”
“无妨,”薄凝玥原只是好奇,随口问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西南王一族怎么样了?”
西南王谋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京都几乎无人不知。
“昨日已经在刑场凌迟,桑武川及二女当场处死,”桑氏父女都是凌迟而死的,但这过于血腥,青女斟酌着没有说,“西南王府及其旁系九族全部被诛。”连尚在腹中未成形的婴儿也没有放过。“夫人放心,主子言出必行,桑氏姐妹付出应有的代价。”
薄凝玥知道青女说的是当日她被桑玟娇一鞭子甩落冰湖的事,她凝视着烟波亭内的白衣男子,目光如水,轻轻呢喃道:“我自然是相信夫君的……”
烟波亭
煎茶法,炙茶,碾末,前两道工序已经有茶仆做好,末之上者,其屑如细末;煮水,山泉水为上,缓火炙,活火煎;煎茶时,一沸下盐;二沸舀水;三沸止沸。最后酌茶,茶汤之精华谓之沫饽,沫要“若绿钱浮于水湄,又如菊英堕如尊俎之中”为妙;饽应“则重华累沫,皤皤然若积雪耳”;汤花“如枣花漂漂然于环池之上,又如回潭曲渚青萍之生,犹如晴天爽朗有浮云鳞然”一般才好。
李言蹊看着对面的白衣公子,他的手法似行云流水,一举一动如诗如画。
茶汤热时重浊凝其下,精英浮其上,所以应趁热连饮,李言蹊抿了一口,细品半晌,方轻叹道:“久闻仰光君大名,神交已久。今日一见,才知若论茶艺,君当为天下无双。”
西南王逼宫事后,武帝嘉奖众人,唯独给蓝钰封号,还是仰光。仰光,君行高山仰止,君心光风霁月,仰光之名,这个令群臣暗恨妒忌却又心服口服的封号,足以彰显蓝钰朝堂之上的地位。
还有今日泡茶用的杯子。是武帝在蓝钰大婚时特意赏赐的雨过天青瓷茶具。
雨过天青瓷不是一般的瓷器。数代皇帝之前,有一位宋文宗,极爱瓷器珍玩,一次做梦,偶然梦到雨过天青之色,醒后久久不能平静。所以下圣旨到官窑:“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青瓷之首,汝窑为魁。自此,此瓷器为皇家独享,成为身份地位的标志。若有臣子能得到哪怕一小盏青瓷,也足以证明圣眷正浓。数年以前,邻边坤国皇帝曾想用五座城池换一套雨过天青瓷,却被先帝拒绝,可见雨过天青瓷已经价值连城。而现在他手中的茶杯,青玉之色,似玉非玉而胜玉,更是珍贵无比。
看来,蓝钰在武帝心中的地位十分重要,也是,他本就值得。
蓝钰淡淡道:“李兄谬赞。”
“言蹊字招隐,”李言蹊微微笑道,“君可以此称之。”
蓝钰微微颔首,声线澄澈若泉,泠泠清越:“招隐。”
“不知仰光君可取字?”
白衣公子几不可察地一顿,放下手中的雨过天青瓷杯,半垂睫羽:“未曾。”
“倒是可惜,”李言蹊惋叹,他喝尽最后一杯茶,起身告辞,“招隐是时候离开了,”他举目望天,悠悠道,“风云变幻,寒来暑往皆是如此,不会因一时平静而消散,总有烟雾浮云妄想遮蔽真阳。”
他回眸一笑:“仰光君,要当心啊。”
李言蹊走后,夙青出现,警惕道:“主子,要不要查查他?”
这个容颜绝世的男人提着一葫芦惠山泉水,不请自来,蓝钰没有拒客,他就这么从容步入蓝府。可也没说什么,就真的是和蓝钰品茗清谈,然后飘然离去。
夙青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特别是他最后说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有所指代,又不说明,有诡异。
“无妨,”蓝钰并不在意,他看出李言蹊是个率性至极的逍遥散人,随风而来,随风而去,所做一切皆凭心意,不是敌人。“以后他若再来,不必通报,直接请进即可。”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他虽是第一次见李言蹊,却引为知己,觉得格外投缘。
不过……
蓝钰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敲着桌面,“去查查朝中最近有什么动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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