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国内疫情基本控制,国外却开始疯,数据直线上升,世界一片震惊。
他们对疫情不重视,却害苦了我们,欧美市场不开放,订单量持续走低,我的厂子便持续亏损。
好在镇领导们有远见,召开全镇工业大会,会议声明,从春节一直到今年八月份,工厂不用交房租,并给与一定的税务补贴。
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各位工厂老板,能坚持尽量坚持一下,不要轻言放弃。
工厂倒一家就少一家,少一家对镇上来说便是损失,损失的不仅仅是工厂税收,还有工人的吃穿用度。
曾几何时,平岗早晚都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现在呢?到处厂房破败人迹稀少,再这样下去,平岗未来何去何从?
领导们给企业家打气:“越是困难关头,越是要咬紧牙关坚持,耗到最后必见曙光。”
后面说什么我就没听了,很困,靠着椅背上睡着。
三月底,订单依然不乐观,底层工人只拿到一点点底薪,大批工人辞工走,只留下不到五十名。
五十名,都是干了七八年五六年的老员工,他们年资就有五六百,加上底薪也不算低。最要紧的,是留下来的工人基本都是年岁大的,懒得折腾。
中层管理倒是坚挺,没有一个走,哪怕是天天叫他们搞卫生擦地板,一个二个也乐意,每人拿块毛巾,把车间各处擦的一尘不染,擦完了就聚在一起聊天,反正工资一分也不会少。
看看账户余额,我心不爽,交代孙耀吾,所有职工薪水发一半,留一半欠着,等公司订单恢复再补发。
孙耀吾按命令执行,第二天来反馈,大家接受,毕竟,非常时期,都体谅老板。
……
没有足球,丁健等不住,天天有人电话催他还款,催债电话甚至都打到我这,有信用卡的,有网贷的,一天十多个,烦不胜烦。
有时正编写微信消息,有时正看视频,一个电话戳过来,问认不认识丁健,接多几次我烦了,来一个屏蔽一个,来一个屏蔽一个。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丁健欠那么多,也不知道他怎么还。
难道还要帮他把所有账都蹬了?
可我不是他爹,凭什么要管他那么多?
那可是赌博呀。
正发愁,丁健自己跑来找我,满眼激动,“虎哥,体彩开了。”
“能踢足球了?”
“不是,新玩法,11选5。”丁健激动地给我介绍,二十分钟开一次,一天开四十四次,11个号里随意中两个就是3倍,玩法简单,中奖率极高。
说着还拿出彩票中奖给我看,我不看,只道:“我不懂赌博,但我知道,体彩总局不是傻子,不会给大家送钱。”
“体彩当然不傻,咱们又不赚体彩的钱,赚赌徒的。”丁健激动道:“我招呼一群人跟着我买,让彩票店赚,就算亏,彩票店也有抽成,根本亏不了。”
我摇头不同意。
丁健说到激动处,噗通一声跪下,眼含热泪,“虎哥,你得救我,你不救我,我真的完了。”
这话又从何说起?
我把丁健扶起:“网贷不用还的,高利贷国家不支持。”
“不是网贷,是信用卡。”丁健说:“最主要的是我欠那些赌狗的钱,他们掌握了我家地址,怕是要去我老家闹。”
这么离谱?
“是的,那些债我躲不掉,必须得还,而且我现在有法子能赚回来,信我,真的,最后一次。”
我坐在位置上想了好久,道:“你因为赌博媳妇跑了,我不想你再因为赌博,连我这个大哥都没了。”
“不会的不会的,这次很稳,肯定赢。”
我点头,心里定了谱,兄弟不兄弟的,反正是最后一次,他起来最好,起不来,我也不怪,尽兄弟情分吧。
丁健拿了六十万走了。
冯素梅给我发消息,丁健又来找她合作,说搞11选5。
我回:让他搞吧,输赢都是最后一回。
没成想,丁健竟然搞成了。
11选5,也是倍投,一次选两个号,两块钱中了变六块,依然是倍投。他玩的很精,一把一千他也赢了两万多。
连续三天,他都是赢钱,第四天给我送回来十万,说持续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他就能把所有钱都还清。
他赢,带着一帮赌狗也跟着玩,疫情期间正好闲人多,都怀着发财梦,彩票店里又恢复年前盛况,一堆人呆在里面,交谈的却不是足球,而是号码。
下一轮出几,有些甚至比丁健还玩的好,头头是道。
冯素梅对我道:“这个比足球厉害多了,足球一天开一次,这个一天开几十次。”
就拿一个人来说,他一次买一百,买十次就是一千块,彩票店里就抽他一百。假设他身上只装了五百块,输两次赢一次,总数还是五百,等于没输没赢,但彩票店呢?
彩票店已经进出三次,抽了他三十块。
并且,据冯素梅观察,玩这个的人能赢的其实不多,多数人都是赢半天输半天。前半天赢了三四千,不想走,继续玩,结果后半天输回去,这种人很多,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