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程三居高临下的看着雷爷：“雷爷，这条命，我还你。”

“咱们两清了。”程三的眼中只剩下一切归于尘埃的安定。

雷爷抬头看着程三，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因为饿肚子而偷他钱包的小流氓。

那会儿不是个安定的年代，饿肚子的人太多太多了。

“小子，饿坏了吧？”雷爷看着死死抱着钱包缩在墙角的小毛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你爸妈呢？”

“我爸痨病死了，我妈跑了。”

“你姓什么总知道吧？”

“我姓程。”

“那你跟我走吧，别的不说，至少不会让你饿肚子了。”

“真的？”

“嗯，你做我养子，排名行三，叫你小三可好？”

“不好，像骂人。”

“哈哈哈哈哈。”雷爷爽朗的笑出声来，伸出手揉了揉满是自来卷的头顶，柔软的触感，配上小男孩一脸坚毅倔强的表情倒是有趣极了。

“听好了，我姓雷，你叫我干爹就好，我叫你程三。”雷爷说道：“不喜欢小三，就叫你小三子，可好？”

“你给我饭吃就好。”程三应了一声说道：“哪怕你让我跟你姓雷也无所谓。”

“那可不行，你的姓是你的根。”雷爷看着程三认真说道：“这世道乱的很，什么都是没准的，只有两样东西不会变。”

“一个是你的根，另一个就是公平。”

“嗤，这世道哪里还有公平？”程三撇着嘴角不屑道。

“放心吧，会有的。”雷爷看着小小年纪的程三目光深沉：“终究，会有的。”

“我跟你走真的会有饭吃么？不会饿肚子了？”

“当然。”

“每天都能吃饱么？”

“嗯，每天都能吃饱。”

“那……我能喊你爸么？”

“你不是有爸爸么？”

“他死了。”

“他死了也是你爸。”

“那我能喊你干爹么？”“能。”

“干爹！”

……

时过境迁，当初那个用命换食物的小扒手，如今早已过了而立之年。

“小三子，吃饱了么？”雷爷仰头看着程三问道。

“……”程三闻声，扣扳机的手有些发僵，嘴唇微微发颤，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到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地动天摇。

爆破开始了。

简陋的地下室，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落，迷眼睛呛鼻子，本就一个个栽楞着的人，这会儿更是乱作一团，眼里满是恐惧。

双手抱头，一脸死灰的乔母抬头去看颤抖的墙壁，眼里的恐惧有些癫狂，她的身子抖得像个筛子，双唇紧抿。

“结束了。”程三抬头去看棚顶那摇晃的灯，在灯灭的一瞬间，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