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霜本未抱太大希望,但心中总有希翼,听月老如此一说,心中的那团伙也随即暗了下去。灰心之际却又听月老念叨:“不过司命天津的天机镜……”话已到了嘴边,刚脱口,月老连忙捂住嘴,“哎呀呀……我一把老糊涂了,又说错话了……”
归霜连忙问下去:“天机镜怎么了?”
月老叹息一声,道:“霜丫头呀,你听爷爷一句,那神物你可万般都不得。”
归霜听得兴意阑珊,只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月老的小阁内雅居布置,比起净醒殿来更多的人间烟火味。红线摆了一地,凌乱无序。归霜放眼看去,目光落在了一面镜子上,那镜子四周镌刻万团祥云,一龙一凤从云端两边缠绕散开。
归霜乍一看这面镜子只觉得分外眼熟,眼前浮现出《神器录》中天机镜的模样,可是定睛一看又觉得有什么不同。
月老顺着归霜目光望去,笑起来:“这镜子与天机镜有七分像吧。”
归霜眼帘中疑云密布,肯定地点点头。
“哈哈,这是爷爷我炼成的如意镜,只要引入你的灵力便可呈现出你意中人的模样。”月老向归霜慈爱地笑了笑,“霜丫头,要不要试一试呀?”
这一问仿佛魔音一般,归霜不由自主地引入灵力。
镜面上一滴一滴的水银滴落,圈圈晕起涟漪,一朵银色的花缓缓绽放氤氲出镜中的人影,二人皆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住如意镜。突然,一样东西直直闯入屋内,“啪——”一声镜面碎开,零散的碎片四处散溅。
归霜不由松了口气,月老却是又急又气,大喝道:“是谁?”
一个仙童怯生生地小步挪进来捡球,小声道:“爷爷,是我……我们玩蹴鞠……”说到此处,已然含了啜泣声,说不下去了。归霜见孩子可怜,走过去捡起球,递给那仙童,温声道:“下次要小心些,快走吧。”那孩子撇过头偷偷瞧了月老一眼,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月老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白须,怒发冲冠。归霜好言安慰道:“爷爷那孩子也是无意……”一句话还未说完,月老“哗——”地一下趴在了桌上,“啊……我的如意镜……上次被你师父捏成了粉……如今又……你们师徒二人果真是我如意镜的克星呀……”
月老哭哭闹闹的样子甚是滑稽,归霜强忍下笑意,问道:“我师父也看过这如意镜?”
月老顿时来了精神,倏地一下站起,双手叉腰,“哼,那司律天君一声不响的来我晋好玉阁,正巧被我撞见在看这面镜子,也不知他见了什么竟生生用神术将如意镜的镜面捏成粉了……”
正说在伤心处,却听见屋外孩童突然肃静下来,迎面走来一位玉面墨法的神君,正是白卓。只听白卓,漠然道:“许久以前的小事了,月老倒是惦记的清楚。”
归霜见是白卓,施施然行了一礼,走到白卓身边。只见白卓弹指一动,碎片纷纷复原,镜面随即完好无缺。
“如此,便向月老赔不是了。”
月老见如意镜完好无损,顿时喜上眉梢,偏偏要装作生气的样子,以侧首冷哼一声。等了许久还未等到后话,忍不住向门外望去,归霜与白卓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由咬牙道:“这个司律天君。”
归霜漫无目的地跟在白卓身后,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
“司命天君的听缘殿。”
“去哪里做什么?”
“忘川之水,仅忘人生一世,你历劫的时日快到了,待历劫归来,忘川水的功效自会殆尽。”
归霜缄默,懂事地点点头。
司命天君星垂的听缘殿不似净醒殿沉重宏大,全以木结构筑成,木雕上的浮雕雕的也不过是些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别有一番清趣优雅。
仙娥一路相引,殿内轻纱重重,似真似幻。最后一层轻纱拉开,一位潇洒贤士正在优先地饮茶。桌上棋盘黑白分明,星垂一手执黑,落子后又换作执白,原是自己独自一人在对弈。一子落下,才转过头道:“白卓,你许久未来听缘殿了。”
白卓走上前,随手执起一颗白子,“啪”一声白子落下,那声音犹如玉碎,一圈一圈混杂在午后的檀香里,袅袅散开。
星垂悠然喝了一口茶,笑道:“你每次来只走一步棋,便教我满盘皆输,与你下棋实是无趣。”星垂一双眸子幽幽闪着光,淡淡看了归霜一眼,“这孩子命格实是奇怪的很,平日里该明白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那双眸子骤然冷了下去。
大殿里檀香的香气萦绕,烟斜雾横,只听见白卓如玉的声音:“本君的徒弟本君自会管教。”
星垂悠然一笑,“白卓你那死人脾气难得有几分人烟味呀,”随即手中变出一把算盘,颗颗算珠皆是白玉,只见星垂随意拨了拨,“明日紫微星东移,这孩子便明日下界吧。”
白卓领着归霜出殿,却遥遥听见星垂的声音:“这一出情劫,有趣的很呀。”声音似有似无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