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归霜幼时便常常想,我的母神是谁,若是有母神,便可以像别的仙童一般,承欢膝下。母神也定会像师父一般,为归霜日日梳发。”
白卓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归霜性子倔强,极少哭,却有那么一次哭的天昏地暗。那****溜出宫殿玩耍,遇上了一位来九重天上朝拜的神女,领着一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小仙童。两个孩子年纪一般大,自是玩到一处。小孩子玩耍,磕磕碰碰是难免的,大概是玩在兴头上,都没有注意脚下,九重天皆是云雾,石子这样的硬物却是不多,唯有一处,便是司命天君的听缘殿,这位司命天君,喜爱人间雅物,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尽是往宫殿中搬。
不巧的是,这位神女所拜谒的正是司命天君。两个孩子在听缘殿的院子中玩耍,不留神便齐齐撞向了假山。另一个孩子“哇”一声哭出来,神女便赶了出来,有抱又哄。她抱着自己的孩子哄了半天,才发觉归霜站在一边呆呆看着她们。其实,那孩子伤的不重,只是脚上擦破了皮,归霜伤的更重些,假山上的石子深深嵌进肉里,她性子倔强,痛极了,也只是轻哼一声,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也不落下来。
那位神女见归霜这般模样,以为她并无大碍,问了她是谁家的孩子,便托了听缘殿的仙娥将归霜送回去。
归霜的手疼的发麻,被送回净醒殿又怕被白卓发现,紧紧握住一团。白卓最终还是发现了异样。她怯生生伸出手,血和肉都糊成一团,清理起伤口来又一阵痛。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明明是痛极了,却一声不支,只问白卓,“师父,为什么他们都有母神,我没有?”
一句话问的白卓心疼,“有师父也是一样的。”白卓轻轻抱着她。
她哭着、闹着摇头,“不一样,母神会抱着归霜无论归霜痛不痛都哄着归霜……”她哭着难受,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其实,她那时候就想如果自己有母神,定是天下待自己最好的人。
白卓将她的发梳顺,随意绾了一个结,将她的发用白绸束好。
归霜转过头,水银镜中映着她一头墨发,“归霜记得师父说过,无论归霜做错什么都不赶归霜走。”
白卓微微颔首,她神色中的情意清清澈澈,她继续道:“倘若有一日,归霜所犯之错天理不容,师父赶归霜走也是无妨。”
白卓的瞳孔,倏然缩紧,他伸出手,最终从她脸上擦过落在了她的肩上,“为师不会让你范放那样的错,”一顿,后面的话似是过了许久才吐出,“你到哪里,都是我白卓的徒弟。”
她眼中却是一种道不明的伤感,却也只能是你的徒弟。算起来,若按母辈算,他是她的舅父,若按名分算,她是他的徒弟。无论何种,都隔着无法僭越的鸿沟。
白卓拿开手,拉开他们的距离,“过几日天帝寿辰,为师会带着你去。”
她转身倚在绮窗前,伸手触碰结界,蚕丝一般,光洁透明,也密不透风。天帝寿辰,原来如此。她心中暗叹,天帝寿辰不宜开杀戒,所以银珏只有关押。腰间的红绳缠绕着女娲石,她解开来,放在手心,慢慢把石头捂热。却觉得难过,这样冰冷的石头都可以捂热,为什么有些人只会凉了别人的心。